第2章

「天吶！都邀請去家裡吃飯啦，這是變相見家長了嘛！」

「看阿姨的眼神就知道對咱學委特別滿意！」

 

「能不滿意嘛，長得漂亮，學習又好，是某人能比的嗎？」

 

……

 

我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握緊，下意識地劃了幾下屏幕。

 

原來有人把林絮的朋友圈截圖到了班級群裡。

 

「阿姨的手藝太好嚕！好想吃一輩子～

 

「PS：就是這道爆炒肥腸看著好瘆人呀，不敢想誰會喜歡吃這種東西，嘔……」

 

配的照片是孟逸塵家裡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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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逸塵在下面點了個贊，評論道：

 

「以後讓我媽不做那道菜了，我也不喜歡。」

 

是不喜歡這道菜了。

 

還是什麼……

 

我看了很久。

 

直到眼淚砸在屏幕上，才回過神。

 

慌忙抹掉眼淚，逃回了房間。

 

我努力想要不去在意，可心還是一抽一抽地痛。

 

點開微信置頂，有無數的話想要質問孟逸塵。

 

可打了一大堆話，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閉了閉眼。

 

一口氣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9

 

周一上學。

 

孟逸塵故意冷著我。

 

明明看到我過來了，就是不起來讓我進去。

 

我沒有理他，平靜地從另一邊饒到座位。

 

他知道我最不喜歡冷暴力，卻還是用這招刺激我。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一直到體育課。

 

他和林絮站在一排。

 

默認了要和她一組。

 

而我站在隊伍的最後，旁邊一個人也沒有。

 

我是因為藝術特長破例到這個班學文化的。

 

班裡的人大多都瞧不上學藝術的，任何組隊我都是被落下的那個。

 

隻有孟逸塵，會堅定地站在我身邊。

 

可現在他的偏愛全都給了林絮。

 

熱身時，孟逸塵按著林絮的雙腳，輔助她做仰臥起坐。

 

林絮起來得太快，好幾次差點蹭到他的鼻尖。

 

孟逸塵也不躲，直直地和她對視。

 

最後兩人臉都紅得一塌糊塗。

 

校園劇裡的橋段照進現實，圍觀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

 

明明流了一夜的淚，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他了。

 

可看到這一幕，胸口依然湧起一股難言的刺痛感。

 

眼眶又開始酸脹，我深吸一口氣。

 

自己一個人默默做完了所有項目。

 

直到最後一個男女接力兩千米跑步。

 

我咬著牙跑到一千米時，小腹已經隱隱作痛，腿像灌了鉛一樣酸痛得厲害。

 

一時脫力摔在硬邦邦的跑道上。

 

疼得我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孟逸塵神色復雜，飛快跑到我身邊。

 

他蹲下，看到我膝蓋滲出了鮮血，眼裡竟然有些心疼。

 

「跑不動就別跑了，逞什麼強！」

 

他伸手扶我起來。

 

我抹掉眼淚，眼眶酸熱得不行。

 

腿又疼得厲害，隻能借著他的力起身。

 

可剛站穩，就聽到孟逸塵指著不遠處繃著臉的林絮道：

 

「你跟絮絮道個歉，剩下一千米我幫你跑。」

 

「聽話，我這是為你好，絮絮也報的南大，到時候我們相互照應不好嗎？」

 

10

 

呵。

 

相互照應？

 

「不用了，我怕南大的梧桐大道三個人走不下。」我冷冷推開他。

 

孟逸塵一時語塞。

 

半晌，才惱羞成怒道：

 

「你別陰陽怪氣的行嗎？人家林絮要報南大，我還能攔著不讓？」

 

我嗤笑：「我有說是你讓林絮報南大的嗎？你心虛什麼？」

 

孟逸塵臉頓時黑得像鍋底。

 

「溫迎，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道不道歉？！」

 

「否則到了南大，你再被人排擠，我不會再管你。」

 

他話裡的威脅，不似作假。

 

我怔怔地看著他。

 

心徹底S了。

 

我憋著淚，一字一句道：

 

「我不道歉，我也不稀罕你管。」

 

孟逸塵點點頭，連說了幾個好。

 

最後怒氣衝衝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轉身回到了林絮身邊。

 

我咬著牙，將剩下的一千米跑完。

 

不靠他，我也可以。

 

11

 

解散之後。

 

我一個人去校醫室包扎膝蓋上的傷。

 

可到了校醫室，校醫卻不在。

 

隻有一個坐在椅子上打遊戲的男生。

 

我一怔，以為是哪個班的學渣偷偷裝病跑來校醫室。

 

尷尬地坐在椅子上等校醫過來。

 

可男生卻站了起來，皺眉看著我還在流血的膝蓋。

 

「校醫出去有事了，我幫你包扎吧。」他轉身去拿碘伏和繃帶。

 

見我眼神遲疑，笑著補充道：「這個我熟，別擔心。」

 

看來不僅是個學渣，還是個校霸。

 

沒等我拒絕，他就蹲下來輕輕挽起我的校服褲子。

 

出乎意料的溫柔。

 

「好了，這幾天不要碰水，盡量少走路。」

 

看著包扎完好的膝蓋，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還沒來得及和他說謝謝。

 

他又打起了遊戲。

 

對面有人不滿道：「江哥，你幹嘛呢剛剛？剛要推塔，你站著不動了，害得我跟你一起亖了！」

 

男生不在意地笑笑，「這次帶你贏回來。」

 

我忍不住勸說道：

 

「同學，還有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了，你怎麼還在打遊戲啊？」

 

遊戲那頭，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江哥，我是幻聽了嗎……」

 

「有女孩在勸你學習？」

 

男生猝不及防關了遊戲。

 

抬眼看我，睫毛輕顫顫的。

 

「沒題做了……隻好打遊戲。」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模樣，我以為他是沒錢買習題。

 

瞬間心軟了。

 

「沒事，我有很多題都可以給你做，你不會也可以來問我呀。」

 

「雖然我文化成績也一般，但是我們取長補短嘛，肯定會進步的！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放棄自己。」

 

「對了，我還收藏了年紀第一江肆年出的模擬卷，都是經典題型，我們可以一起做呀。」

 

我從口袋裡拿出打印的卷子，在他面前展開。

 

他忽然笑出了聲，歪倒在椅子上。

 

「你這人怎麼……那麼可愛？」

 

我被他笑得紅了臉。

 

氣鼓鼓地要收回卷子。

 

「诶诶诶，等一下，我沒說不學呀。」

 

他按住我的手，笑眯眯問我：「你是哪班的？」

 

「三班的。」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告訴了他。

 

12

 

第二天一踏進班級。

 

就聽到大家圍在一塊興奮討論。

 

「我靠，你聽說了嗎？！江肆年要來我們班當助教。」

 

「他不是早就保送清華了可以不用來學校了嗎？怎麼會來我們班？」

 

「誰知道呀，這種好事竟然能落到我們班。」

 

「要是他坐我旁邊該多好！啊啊啊，想想就激動。」

 

……

 

我走到座位。

 

卻發現一旁孟逸塵的東西都不見了。

 

隻剩下一張空蕩蕩的座位。

 

見我愣神。

 

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孟逸塵，扯了扯唇角。

 

「你昨天說不用我管，我想了想，那我們也沒必要做同桌了。」

 

「所以我就搬到絮絮旁邊了。」

 

我看向林絮旁邊，確實擺滿了孟逸塵的東西。

 

還在兩張座位的中間，放了一個抱抱梨擺件。

 

林絮回頭，朝我淺淺勾著唇。

 

眼裡的得意清晰可見。

 

我收回視線，平靜地回了句「哦」。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平靜。

 

孟逸塵遲疑地看著我。

 

不知道在想什麼。

 

13

 

上課鈴聲響起。

 

班主任走了進來。

 

身後真的跟著一個男生。

 

全班立刻安靜下來。

 

我也愣住了。

 

怎麼是他……

 

他也正好看向我，衝我挑了挑眉。

 

「這位是江肆年同學，人家已經提前保送清華，現在來咱們班當助教，大家不會的可以多請教請教江同學。」

 

班主任難得露出諂媚的笑臉，「江同學，你看看你想坐哪個位置？」

 

江肆年徑直朝我的方向走來。

 

孟逸塵不可置信地回頭看我，像是要把我盯出個洞。

 

林絮臉上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她急得站了起來。

 

「江同學，要不坐這裡吧？我前面還有個空位。」

 

「你剛來我們班可能不知道，溫迎她是藝術生，文化成績很一般的，怕是會教得很費勁。」

 

江肆年停下腳步。

 

看向她，淡淡開口。

 

「你哪位？」

 

林絮撩了撩耳後的頭發，溫溫柔柔道：

 

「我叫林絮，是班裡的學委，我理解能力很快的。」

 

「是嗎？」江肆年聲音懶洋洋的，最後，在林絮期待的目光中冷冷反問，「那你看不出來我不想和你坐？」

 

林絮愣住，幾乎是一瞬間紅了眼眶。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想來也是，林絮靠著不錯的成績和清純的長相，在男生堆裡一向好人緣。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落面子。

 

她趴在桌上，抖著身子哭得梨花帶雨。

 

同學們都面面相覷，不敢再八卦。

 

一向見不得林絮受半點委屈的孟逸塵。

 

竟出乎意料沒有管她。

 

隻是臉色陰沉地看著我和江肆年。

 

江肆年大大咧咧在我旁邊坐下，支著下巴朝我笑。

 

「又見面了，學習搭子。」

 

14

 

聽到昨天我那大言不慚的話。

 

我瞬間臉色爆紅。

 

惱怒地瞪著他。

 

「你耍我！你……你昨天還騙我說沒習題做。」

 

他攤了攤手，無辜道：

 

「市面上的題都刷完了，確實沒題做了。」

 

我喉嚨一梗，好像也有道理。

 

「那……昨天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江肆年？」

 

害我丟了好大的臉！

 

他看著我，眉眼彎彎。

 

「想給你一個驚喜。」

 

我癟了癟嘴，「這算什麼驚喜，是驚嚇好不好！」

 

想到林絮剛剛說的話，我沮喪地垂下頭。

 

「其實她說的也有道理，她們文化成績確實比我重要，你還是坐別的地方吧。」

 

腦門忽然被彈了一下。

 

江肆年嘆了口氣。

 

「誰昨天說要和我取長補短的，說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的，這麼快就舍小我為大家了？」

 

「我……關鍵是你那麼厲害，我哪有長給你取。」

 

「誰說一定要成績好才行？你畫畫那麼好，老天爺給你的天賦就這麼忽視它？」

 

我眨了眨眼。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我說……

 

原來不是隻有成績好，才可以被稱為很厲害的人。

 

江肆年抽過我的數學卷子，翻了翻。

 

「我看過你的成績，文科都很不錯，化學和數學差了點，是最拖後腿的兩門。」

 

「不過有我在，這都不是事。」

 

他打了個響指，示意我看題。

 

「這題應該用離心率公式。」

 

他圈出題目上的關鍵點。

 

脫離了復雜題目的幹擾，我一下子懂了為什麼要用這個公式。

 

江肆年笑了笑。

 

「數學有時候就像英語，答案都藏在題目裡。」

 

15

 

跟著江肆年的思路。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數學上天賦異稟，一點就通。

 

忘神地連下課鈴聲都沒聽見。

 

直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對上孟逸塵冰冷的目光。

 

「溫迎，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了？」

 

江肆年轉了轉筆，聲音淡淡。

 

「關你什麼事？」

 

孟逸塵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壓著怒氣朝我道：

 

「溫迎，隻要你讓他走，我可以把座位換回來，我們還是同桌。」

 

「你不會的，我都教你，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江肆年指尖的筆停住。

 

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我放下筆，不悅地看著孟逸塵。

 

好不容易想起來的思路就被他打斷了。

 

「不需要，你未免太自信了。」

 

孟逸塵愣住，眼裡滿是困惑和憤怒。

 

「你竟然為了他拒絕我？」

 

「好啊！我看到了南大，他遠在北京，誰還會管你！」

 

「到時候你別來找我哭，你別後悔！」

 

找他哭嗎？

 

確實有過的。

 

初中擇校，媽媽想送我去國際學校讀書。

 

我抱著孟逸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S活要和他上一個學校。

 

可現在，他早已不是那個會揉著我的頭安慰我的大哥哥了。

 

他忘了。

 

我們都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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