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周一百日誓師，學委林絮忘記穿校服。

 

她咬著唇走到我面前：「溫迎，你的校服可以借給我嗎？反正你是藝術生，不去也沒關系的。」

 

我沒答應。

 

竹馬卻過來扯我的校服，「別鬧，百日誓師跟你有什麼關系，把校服讓給絮絮。」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將我的校服穿在林絮身上。

 

可後來，竹馬看到我畫裡的人不再是他了，紅著眼質問我：

 

「阿迎，他是誰？你以前隻畫我一個人的……」

 

我笑了笑，「跟你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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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是百日誓師大會。

 

聽說年級第一江肆年會上臺分享學霸秘籍，班裡的女生都興奮地交頭接耳。

 

江肆年，是傳聞中的校草兼學神。

 

因為常年外出競賽，學校裡沒幾個同學見過他。

 

聽到他要上臺的消息，班裡的女生都忍不住拿出粉餅壓了壓臉上的油光。

 

學委林絮從衛生間裡回來，嘴唇也變得粉嘟嘟的。

 

我有些好奇，在聽到廣播通知大家下去集合時也不由得加快了動作。

 

剛要起身。

 

林絮忽然走到我面前。

 

她咬著唇，「溫迎，你的校服可以借給我嗎？我今天出門太著急忘記穿了。」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你是藝術生，不去也沒關系的。」

 

聽到這話，我瞬間不高興了。

 

什麼叫我是藝術生不去也沒關系，我們藝術生的文化成績就不重要嗎？

 

我冷笑，「不好意思，不借。」

 

林絮瞬間委屈地紅了眼，「溫迎，我是哪裡惹你生氣了嗎？」

 

班級裡其他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小聲嘀咕：

 

「是不是這學期她的竹馬孟逸塵和林絮走太近了，她吃醋了啊？才不肯把校服借給林絮。」

 

「太小心眼了吧，難道要所有人都圍著她轉才行呀！」

 

「也不知道她一個藝術生非要下去幹嘛，她聽得懂嗎？笑S。」

 

說完，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SS咬著唇，用力攥緊了手心。

 

就因為我是班裡唯一一個藝術生，她們向來瞧不上我。

 

可這是我的校服，憑什麼因為我成績沒她們好，就要讓給別人。

 

孟逸塵從辦公室回來，見此情景，皺眉道：

 

「老師催了讓趕緊下去，就剩我們班沒到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鼻子一酸，剛想和他說事情經過。

 

我和孟逸塵從小一起長大。

 

他知道我是因為喜歡畫畫才選擇走藝術這條路的。

 

我被人嘲笑時，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我反駁。

 

可林絮搶先一步開口，她抬起頭滿臉是淚。

 

「都是我不好，我昨晚給大家整理復習資料，弄得太晚，早上起遲了，忘記穿校服。」

 

「溫迎同學不借給我也是應該的，是我活該。」

 

孟逸塵看向我，眼底閃過責備。

 

他走過來，用一種為大家好的語氣。

 

「阿迎，百日誓師大會你可以不用去的，把校服讓給有需要的人，聽話。」

 

周圍的同學也跟著附和。

 

「就是啊，把校服借給學委吧。」

 

「就等我們班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唄！」

 

我怔怔地看著孟逸塵。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委屈一下子泄了氣。

 

原來……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因為我是藝術生不重要，我就活該被犧牲嗎？

 

見我遲遲沒動靜，他急得上手脫我的校服。

 

「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人家林絮是為了給大家整理復習資料才起遲的。」

 

他力氣很大，我完全掙脫不開一個一米八男生的力氣。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我的校服脫下來穿在林絮身上。

 

很快，教室就隻剩下我一人。

 

我跌坐在座位上，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2

 

不知過了多久。

 

班裡的同學都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我急忙擦幹眼淚，不想被他們嘲笑。

 

可眼眶的紅腫還是出賣了我。

 

有人起哄道：「孟哥，你的小青梅好像哭了，不去哄嗎？」

 

孟逸塵一愣，下意識朝我走過來。

 

門外，林絮忽然蹦蹦跳跳地拿著三個甜筒出現。

 

她叫住孟逸塵。

 

笑得明媚大方，「逸塵，你想吃哪個口味？」

 

「剩下的就是我和溫迎的啦。」

 

孟逸塵拿過其中一個巧克力味的，笑道：

 

「不錯嘛，還知道感謝同學。」

 

他接過來，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順著臺階下。

 

我裝作沒看見。

 

林絮傲嬌地怒了怒嘴，「那當然啦，我一向知恩圖報的好不好！」

 

說完，又看向他手裡的甜筒。

 

「巧克力的我還沒吃過诶！我嘗一口。」

 

沒等孟逸塵反應，她就低頭咬了上去。

 

林絮咬得有點偏，唇角都沾上了冰淇淋。

 

她像是沒發覺，笑意盈盈地誇贊：

 

「好吃诶！」

 

孟逸塵別開臉，耳垂一下子紅了。

 

我收回視線。

 

眼眶又開始酸酸地疼。

 

孟逸塵有潔癖，連他爸媽喝過的水他都不會再喝。

 

那次他不小心拿錯了我的飲料，我發現後忍不住打趣他。

 

他突然紅了臉，嘟囔道：

 

「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

 

所以，現在林絮對他來說，也是特別了的嗎？

 

3

 

林絮想到了什麼。

 

小跑著到我面前，將甜筒遞給我。

 

「你瞧我這記性，都忘記把冰淇淋給你啦，謝謝你的校服哦！」

 

天氣很熱，剛剛他們聊天的那會兒功夫，冰淇淋已經化得不成樣子。

 

滴滴答答地沿著她的手流到我的作業本上。

 

我皺眉拿紙去擦，頭也沒抬地回道：

 

「不用。」

 

下一秒，冰淇淋不知道怎麼掉落在了林絮身上。

 

林絮愕然呆住，眼淚一點點蓄滿眼眶，哽咽道：

 

「溫迎，你這是……」

 

聽到動靜，孟逸塵迅速跑了過來。

 

他皺眉看著我。

 

「溫迎，你又做什麼？沒完沒了是嗎？」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為林絮說話。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可他就是信了她。

 

心口像刀子劃過，生生地疼。

 

林絮拉著他，搖了搖頭。

 

「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想著買個冰淇淋給溫迎當做感謝，沒想到……可能太便宜了吧。」

 

林絮扯出一個勉強的笑，配著發紅的眼眶看起來更楚楚可憐了。

 

周圍同學看我的目光更厭惡了。

 

我滿腹委屈，憋著淚解釋：

 

「我沒有碰到她……我，我剛剛隻是在擦作業本。」

 

林絮咬著唇，委屈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冰淇淋弄到衣服上的嗎？」

 

我卡殼，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孟逸塵皺著眉，眼裡說不出的失望。

 

「溫迎，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小時候你做錯了事，雖然嘴上不服氣，至少會認錯。

 

「絮絮校服脫下來還給她，讓她自己解決！」

 

林絮將校服脫下來，視線對上我時，朝我輕輕勾了勾唇角。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隨意將手上融化的冰淇淋擦在校服上，丟給我。

 

那一瞬間，我好像懂了。

 

懂她的針對，懂她的陷害。

 

在孟逸塵拉住林絮回座位的路上，我突然開口：

 

「孟逸塵，我對你也很失望。」

 

他腳步猛地一頓，脊背僵直。

 

我嗤笑，「你說我做錯了，可你看見了嗎？她哭一哭掉幾滴眼淚，我就成了過錯方。」

 

「你，還有你們。」我掃視了一圈，「這麼想幫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校服借給她呢？道德綁架別人顯得你們很善良很大度嗎？」

 

看著她們一個個變了臉色。

 

我扯了扯嘴角。

 

4

 

放學後，我第一次沒有等孟逸塵。

 

自己先回了家。

 

半路，孟逸塵追了上來。

 

他喊我的名字，我假裝沒聽見。

 

自顧自地往前走。

 

最後，他從身後拉住我的手，氣喘籲籲道：

 

「走那麼快幹嘛？拌了幾句嘴就不等我？」

 

我甩開他的手，一句話不說。

 

他失笑：「人不大，氣性倒不小。」

 

以前他惹我生氣時，總拿這句話逗我。

 

我就會順著臺階假裝兇他，打到他求饒。

 

可現在，我隻是看著他平靜地道：

 

「所以我就該被人欺負時忍氣吞聲？」

 

我沒想哭的，可話說出口還是忍不住帶上了哭腔。

 

孟逸塵愣了愣。

 

他軟了聲音道歉：「對不起。」

 

「我剛剛去問你周圍的同學了，大家確實都沒看到當時發生了什麼。」

 

「是我沒搞清楚就說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看著他，不知是因為他這句道歉還是什麼，心裡的委屈消散了一大半。

 

我暗罵自己沒出息。

 

隻要孟逸塵服個軟道個歉，就忍不住心軟了。

 

可接下來他的話讓我徹底明白一個道理——

 

心軟是病，得治。

 

孟逸塵注意到我緩和的表情，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不過這個肯定跟絮絮沒什麼關系，她是學委，要注意班級形象，跟你借校服也是迫不得已，你沒必要因為我不喜歡絮絮。」

 

「而且你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那麼說，大家難免會多想，絮絮剛剛哭得眼都腫了，你跟她道個歉吧，我也讓她和你道個歉，以後還是朋友。」

 

我僵住。

 

半晌才苦笑一聲，輕輕重復了句「朋友？」

 

孟逸塵點頭，「對啊，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別讓我在中間為難啊。」

 

我後退一步。

 

「你和她當朋友就行了，這樣就不會為難了。」

 

我轉身就走。

 

眼淚在轉身的那刻，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在心裡補充了句。

 

「反正，你也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身後，遠遠地傳來孟逸塵慍怒的喊聲。

 

「溫迎！不是跟你道歉了嗎？你又生哪門子氣！」

 

5

 

回家的路上。

 

我翻著單詞本，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去他的青梅竹馬，我背它個一百個單詞。

 

可在二樓窗口看到孟逸塵媽媽時，我還是難過地低下了頭。

 

她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笑眯眯地探出頭叫我。

 

「小阿迎回來啦，快來阿姨家吃飯，阿姨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爆炒肥腸。」

 

「今天做的可多咯，再也不怕那混小子跟你搶菜了。」

 

我腳步一頓，酸澀在胸口蔓延。

 

從小時候起，兩家父母怕我們吃膩家裡的飯菜。

 

我和孟逸塵都是每個月輪流去對方家吃飯的。

 

吃完飯就一起寫作業看電視。

 

就這麼過了十來年。

 

這個月正好輪到我去孟逸塵家吃飯。

 

可我們如今這樣，再一起吃也隻會徒增尷尬吧。

 

我不忍告訴孟阿姨緣由，隻好搪塞了句。

 

「阿姨，我今天作業有點多，就不吃了，我得趕緊回去寫作業了。」

 

話音剛落，孟逸塵也回來了。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媽別管她，她不吃就算了，咱們還求著她吃不成！」

 

我媽在樓上聽到動靜，探出頭來。

 

「咋了呀？兩個孩子吵架啦？」

 

孟逸塵收回眼，一聲不吭地上了樓。

 

孟阿姨尷尬地看了看我媽。

 

「這孩子……估計是青春期到了，回去我說他。」

 

我沒說話，默默上了樓。

 

6

 

到家後。

 

我媽關切地看了我一眼。

 

「鬧別扭啦？」

 

我悶悶地點了點頭。

 

又補充道：「這次不是鬧別扭，媽，我不想和孟逸塵做朋友了。」

 

我媽表情嚴肅了些，拉著我坐下。

 

「發生什麼事了？跟媽媽說說。」

 

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嘆了口氣，看向一邊。

 

媽媽見我這樣也沒勉強，隻是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你不想說就不說，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和媽說，你做什麼決定媽媽都支持你。」

 

我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我還以為你會看著孟阿姨的面子上勸我和他和好呢。」

 

媽媽笑著彈了彈我的額頭。

 

「媽媽跟你孟阿姨的確是好朋友，但不代表媽媽要因為朋友委屈你呀，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那小子肯定做了讓你傷心的事。」

 

「小眼睛都哭紅了，當媽看不出來呀？」

 

我再也忍不住撲進媽媽懷裡。

 

「媽，我想把志願改成央美。」

 

媽媽拍著我背的手一頓，聲音難掩欣喜。

 

「迎迎，你真的想好了嗎？」

 

7

 

我輕輕「嗯」了一聲。

 

目光落到小時候獲得的一排排獎杯上。

 

我從小就喜歡畫畫，媽媽見我喜歡就給我報了個興趣班。

 

興趣班老師說我有天賦，是央美的苗子，讓我媽一定要讓我堅持學。

 

我媽二話沒說就給我續了五年的課程，後面校考時更是陪著我跑了一個又一個城市。

 

因為老師的引導，我也漸漸喜歡上了央美，一直把它當作自己的目標院校。

 

後來孟逸塵說他想上南大，想讓我也和他一起上南大。

 

他說南大也有繪畫專業，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個學校了。

 

那時他滿臉都是憧憬。

 

我問他在想什麼。

 

他突然低頭湊近我，溫熱的氣息灑在我臉上。

 

「聽說一起走過南大的梧桐大道，就會永遠不分開。」

 

「阿迎，你想和我一起走一走嗎？」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

 

答應了和他一起報南大。

 

媽媽知道後勸了我好幾次，見我真的很喜歡孟逸塵，也不忍拆散我們。

 

現在看我終於想明白了，媽媽高興地到廚房說要再給我做幾道好吃的。

 

我看著書桌上擺放的和孟逸塵的合影。

 

默默將照片扣下。

 

以後的路，我自己走。

 

8

 

吃飯時，班級群突然格外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