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類別:古裝言情
  • 更新時間:2025-08-28
  • 本章字數: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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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在意。


 


不過,某日上朝時,幾名老臣又打著為了江山社稷的幌子,出來規勸我。


 


他們翻出我過去的舊事,對我口誅筆伐。


 


甚至,他們將矛頭對準了雲霓。


因為我將雲霓立為宮中的文書官,協理朝政,他們說,雲霓愚鈍,不宜掌政。


 


我將他們S了。


 


很清靜。


 


之後沒有人再說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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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霓很愧疚,也很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姐姐,我應該變得更聰明一些,是嗎?如果姐姐當初沒有想到那一層,我會害S你,對不對?」


 


我耐心地告訴她:「沒有如果。霓霓,姐姐永遠會想到那一層。你不笨。善良不是笨。錯的人是他們。」


 


我希望雲霓有相信他人的自由。


 


因為,我會為她創造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會過得很好的天下。


 


為此,我不介意自己的手沾上髒汙。


 


人們不該責怪女人天真、單純、愚蠢。人們應該去責怪作惡的人。


 


我說:「雲霓,你要去責怪那些總讓你反思自己的人。」


 


「當女人天真時,他們怪她愚蠢;當女人聰慧時,他們怨她狡詐。可錯的真的是女人嗎?」


 


「不。」


 


「錯的是弱者。」


 


「錯的是你身為狡兔,卻膽敢奢求兇狼的權柄。」


 


當我沒有爬上高位時,他們說,女子不配登臨高位,不配君臨天下。


 


而當我滿身泥濘,爬上高位時,他們又說,我是倚仗了女子的身份,才有此成就。


 


他們開始責怪,我爬上高位的樣子太狼狽、太骯髒、太難看。


 


多好笑啊。


 


即便我已經是最後的勝者,仍然逃不過那些狹隘的審視。


 


我為什麼不能不擇手段?


 


我為什麼非得不憑借任何人登上皇位?


 


我為什麼非得完美無瑕,非得道德高尚?


 


從來沒有人這樣要求過男人。


 


男人登臨高位時,人們會為他找一萬個借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大丈夫能屈能伸」……


 


換了女子,卻恨不得寸寸放大、剝皮拆骨,去找她的錯處。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最毒婦人心」「婦人之見,短視淺謀」……


 


人們要的真的是道德嗎?


 


會不會,他們想要的其實隻是高高在上審判女子的優越感?


 


人們要的真的是真相嗎?


 


還是說,他們其實隻想要那個符合自己心意的「事實」?


 


我並非全無過錯,也不敢奢求事事皆如我願,不擔罵名。


 


我隻是疑惑,為什麼唯有女子要活在世俗目光下受盡磋磨,為什麼仿佛隻有女子,不論怎樣做都是錯。


 


他們究竟是在為了女子好,還是在享受女子的痛苦?


 


當一名女子被折磨至瘋時,他們卻又訕訕地散去,假裝一切與己無關。


 


更有甚者,仍喋喋不休地叫嚷女子的小題大做。


 


女子軟弱是錯,強勢是錯;


 


平靜是錯,瘋癲是錯;


 


困苦是錯,高貴也是錯。


 


既然我做什麼都是錯,倒不如,讓我錯得更徹底些。


 


48


 


在那以後,一切順利得不像話。


 


我設立六人庭,設立女官,分擔皇帝事務。


 


一切有條不紊地向前行進,好像前些日子的爭鬥,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我當然知道那不是夢境。


 


蘇妄S了,S得徹徹底底。


 


他的頭顱懸在城門,直至風幹凋零,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之後連續幾個夜晚,我都沒來由地夢見他。


 


好像齒縫後被撕去一塊牙肉,讓我總忍不住去舔舐。


 


很不舒服。


 


為此,我在寢宮後設了佛龛,想叫蘇妄的亡魂滾得遠些。


 


想了想還是撤了。


 


本宮又沒做虧心事,他要纏就纏著吧。


 


蘇妄S去的第四十九日,御花園開了一枝蜀葵。


 


我看著心煩,伸手將它折斷。


 


小福說:「陛下很討厭這花?那奴婢去讓他們往後都別種。」


 


「不。」我盯著那花枝,輕描淡寫地拒絕,「一直種在這裡。」


 


偶爾,我會在御書房抽出一本字帖,裡邊夾了一片鳳棲山的紅葉。


 


是十二歲那年,我和蘇妄一道出遊時撿的。


 


那時的我,並未預料到今日的結局。


 


又過了幾日,花焰來向我求旨。


 


他說,他想回到故鄉,平靜餘生。


 


這其實很出乎我意料,但考慮到他為我付出良多,我允準了他的請求。


 


花焰怔了怔,笑著問:「陛下不問我緣由麼?」


 


我說:「你長大了,做事可以有自己的緣由。」


 


他就又很沒出息地哭鼻子。


 


我很無奈:「不準哭了。你這樣,人家還以為是朕始亂終棄,逼你走的。」


 


他使勁搖頭。


 


「……與其留在宮中,看著陛下慢慢不喜歡我,倒不如走得遠些,還能讓陛下想著我。」


 


我沒弄懂他的彎彎繞繞。


 


對我來說,心上人總是枕邊人。


 


比如寧山水。


 


寧山水成了我的皇夫。


 


這很應當,他原就是我的正君。


 


局勢稍安後,我補了他一日洞房花燭。


 


紅燭映窗,暖意旖旎,我忽然想起他之前的話。


 


我問:「你我之間的交易,你究竟要什麼回報?」


 


他被我蒙著眼,摸索著來執我的手,脖頸處泛起紅潮,像冬日盛放的梅花。


 


「……那種東西,原就不必要。」


 


我還想再問些什麼,他卻急切地吻住我。


 


暴雨漸起,檀香漸消。


 


鴛鴦繡被翻紅浪,一點梅花淚,落於波心中。


 


罷了。


 


他說不必要,那就不必要吧。


 


49


 


凌晨時,我喚人添水,披衣起身。


 


寧山水緩緩坐起來,問:「陛下不再多留一會兒麼?」


 


我搖頭:「朕得起了,還有許多奏折沒批。」


 


他跟著起身,挽住我的手。


 


「那臣陪陛下一起。」


 


夏日初臨,曦光初露。


 


宮中隱約有了忙碌的人聲。


 


路過長廊時,我看見一隻被精心飼養的白兔。


 


大約是哪位宮女偷偷養的。


 


我停下腳步,蹲下去碰了碰兔子的耳朵。


 


「朕其實很喜歡兔子。兔子看起來溫順,其實隻是能忍。在被逼到極點的時候,兔子會變得格外兇殘,會撕咬巨蛇,啃食腐屍,攻擊同類。」


 


寧山水眼珠凝定地望著我。


 


「那兔子忍的時候,一定很難過。」


 


「難過?沒有。」我站起身,「怎麼會難過呢。」


 


我從小就知道,我是要做皇帝的。


 


他們會打壓我、侮辱我、欺騙我,會反復不斷地告訴我,「你不行」「你做不到」「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們在說謊。


 


如果一切真如他們所說,他們根本不會在意我做什麼。


 


自私自利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幹涉對自己無法構成威脅的事物。


 


他們這麼說,是因為他們害怕了。


 


他們害怕我成為我。


 


那恰恰證明,我做對了。


 


(全文完)


 


蘇妄番外:《難生恨》


 


1


 


百裡翩十二歲那年,問過我一句話。


 


她問:「望哥哥,你會永遠站在我這邊嗎?」


 


那時她年紀小,尚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


 


我看她氣得像隻河豚,就知道她是挨了她外祖的罵。


 


大約又是偷偷練武被發現了。


 


我心下了然,卻沒有點破。


 


百裡翩不依不饒,努力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又問了一遍,問我的氣勢不像在徵詢意見,倒像在拷問囚犯。


 


也不知道我和她之間,到底誰才是提刑官。


 


她總是這樣。


 


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好像生怕自己的態度軟了一分,就會被旁人看出不安。


 


我知道她其實很不安,因為我太了解她。


 


她幾乎是我看著長大的。


 


2


 


我與百裡翩的關系,說起來很復雜。


 


百裡翩七歲那年,我十四歲。


 


初入王城搖光,作為最年少的提刑官,分掌平反獄訟。


 


百裡翩的外祖蘇明升是我父親的故人。


 


因著這層關系,我成了蘇府的客人。


 


在王都毫無根基的我,因有了蘇明升的扶持,逐漸在這裡站穩腳跟。


 


這時,他向我提出,由我來教導他的外孫女——


 


當今皇太女,百裡翩。


 


我對百裡翩早有耳聞。


 


準確地說,我在很多人口中認識過她。


 


名存實亡的皇太女,權力中心的無害白兔。


 


評價繁多,卻沒有一個真正告訴我,她是怎樣的人。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把她當人。


 


第一次在蘇府書房見到她,她望著我的臉走神。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幹淨得好像倒映在冬日湖泊裡的明月。


 


我喚她:「皇太女殿下。」


 


她很莫名地高興起來,主動抓住我的手,要帶我去看她練劍。


 


蘇明升喝止了她。


 


他板著臉說:「女兒家舞刀弄槍,成何體統!」


 


百裡翩不躲不閃,昂首挺胸:「為什麼不能!『念字旗』保家衛國,其中將士皆是女兒!女兒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氣衝衝地甩開我的手,自顧自地跑出去。


 


蘇明升皺起眉,不以為意地抿了口茶。


 


「看見了吧,這孩子倔得很。往後勞煩你教教她,何謂『溫婉賢淑』『大家閨秀』。」


 


我望著百裡翩跑走的背影,明白了她的窘境。


 


她這個儲君,根本沒被任何人放在眼裡。


 


連她的母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其他人。


 


所有人都沒真正將她視作儲君,而隻將她當作一個嬌弱的公主。


 


今上仁智,不會看不到這些,而放任這些,大約是想要磋磨她。


 


以身體為由將百裡翩養在宮外,也是為了讓人摸不清陛下真正的想法。


 


人心、地位,必須由她自己去爭。


 


如果百裡翩受不了,哭鬧著不做儲君,就說明她不是這塊料。


 


但若她肯咬著牙向上走,此事或許還有點意思。


 


3


 


自那以後,我成了百裡翩的老師。


 


我教百裡翩的第一課,是不要解釋。


 


我告訴她,不斷回答他人的問題,順著他人的目光解釋,隻會讓自己掉入圈套,迷失至S。


 


百裡翩說:「可他們誤解我怎麼辦呢?」


 


我思忖了一會兒,反問:「餓狼撲食兔子的時候,會向兔子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吃它嗎?」


 


「當然不會。」


 


「是了。」我輕描淡寫地道,「臣提審犯人時,有一個小技巧。先不告知其犯了何罪,而直接勒令其招供。很多時候,都會有意外之喜。」


 


百裡翩似懂非懂。


 


我說:「強者不必向弱者解釋,反過來,弱者要向強者證明。」


 


「可我受不了他們看不起我。」


 


我微微一笑:「他們看輕您,不是更好嗎?」


 


窗外春陽正好,草長鶯飛。


 


我合上書凝望她。


 


「他們對您越是看輕,在面對您的時候,破綻就越會暴露無遺。到時,您想做什麼,不都輕而易舉嗎?」


 


我說:「殿下,您不該讓旁人來決定您是誰。」


 


4


 


我將百裡翩教得很好。


 


或者說,她天生適合君臨天下。


 


她是個很好的學生。


 


天資聰穎、精力充沛,不論學什麼,總能很快得心應手。


 

暢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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