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懷裡的林思思也抬頭期待地看著他，宋雲珵呼出一口氣，慢條斯理地開口：「那正好退婚，反正我在意的人在這兒呢。」

「而且，」他緩緩吐出一口煙，篤定道：「就她那麼個舔狗架勢，根本不會離開。」

 

即使內心已經暗示了自己無數遍，沒關系，犯不著跟渣男計較，十多年的青春就當喂了狗。

 

但再一次聽到這些話，心髒還是不可抑制地抽痛。

 

我哀嘆自己遇人不淑，被豬油蒙了心，居然將這樣一個人渣當寶貝。

 

「還是你行啊宋爺，動動手指就能將高高在上的齊大小姐迷得神魂顛倒，這麼多年對你S心塌地。」

 

宋雲珵輕笑著回應：「過獎。」

 

「哎，之前可說好了啊，等把人哄回來記得讓她來我那裡，我那小破公司真快撐不住了。」

 

宋雲珵還是之前那句話：「看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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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性的惡心湧上喉頭，我強忍著想吐的衝動，回了半小時前的那條微信。

 

是時候該做出決定了。

 

「老師，我想通了，麻煩你幫我留一個名額。」

 

「好，月底的機票，你盡快處理好自己的事。」

 

4

 

有人告訴我，離職要辦理相應的離職手續。

 

有模有樣寫了離職信，摘了工作牌。

 

恍惚間才想起，原來這麼多年，我根本就沒有入職。

 

公司裡有人會尊稱我一聲齊總，有人叫我老板娘。

 

前者是因為我對公司的貢獻，後者是因為我跟宋雲珵的關系。

 

給人打白工這麼多年，竟然被掃地出門。

 

還挺可笑的。

 

十幾年奮不顧身的感情在這一刻終於消耗殆盡。

 

門衛大爺笑著招呼我，問我怎麼這麼早就下班。

 

我將手中的零食點心都遞給他，跟他說我以後就不來了。

 

手腕輕輕一斜，那張簡陋的工作牌就進了垃圾桶。

 

再次回到家，站在熟悉的大門前，卻沒有推開門的勇氣。

 

以前那個自信驕傲的齊霜，此刻卻像個落水狗一樣被人趕出家門。

 

我以為他們也會像別人一樣，至少問一句怎麼回事。

 

但是沒有，從頭到尾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隻是在最後問了我一句以後什麼打算。

 

「我想解除婚約，然後繼續讀書。」

 

我以為他們會怪我，怪我意氣用事，怪我對自己不負責。

 

但是沒有，相反，爸爸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終於開竅了。」

 

我埋頭吃飯，將眼淚與米飯一起吞進肚子裡。

 

在家待了將近一個禮拜，期間宋雲珵破天荒地打了一個電話。

 

質問我為什麼無故請假，積攢的工作也沒有交接。

 

我說我以後都不會再參與公司裡的事務，他又不信。

 

我不欲爭辯掛斷電話，繼續準備出國留學事宜。

 

然後特意挑了宋雲珵出差的時候去公司收拾東西。

 

卻碰到了專門堵我的林思思。

 

我冷眼盯著她，一言不發跟她對視。

 

「這是要走啊姐姐？」

 

她帶著篤定的嘲笑，居高臨下的看我。

 

見我始終不為所動，似乎有點氣急敗壞。

 

「走就走了吧，不過還是得謝謝你，送上門的功勞我可就不客氣了喲。」

 

她一個勁兒的惡心刺激我，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她很不痛快。

 

臉上的情緒幾乎繃不住。

 

於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冷嘲熱諷。

 

「舔了這麼多年有什麼用啊，我一哭，他還不是乖乖跟著我跑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是他追了幾年愛而不得的人，而你是主動送上門的，我倆在他心中的地位，簡直雲泥之別。」

 

我以為我早就麻木了，可還是從心底生出無限失望與憎恨。

 

林思思臉色突然一變，眼淚就順著姣好的面龐流下來。

 

我不明所以，還沒來得及驚嘆林思思出神入化的演技，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宋雲珵陰骘的嗓音響在身後。

 

「道歉。」

 

簡直莫名其妙。

 

「你有病啊宋雲珵，我幹什麼了你就讓我道歉？」

 

林思思窩在宋雲珵懷裡掉眼淚，啜泣著勸他：「沒關系雲珵，確實是我高攀了你，霜霜姐看不起我是應該的。」

 

我一言不發盯著眼前不知廉恥的兩人。

 

宋雲珵的目光很沉靜，但冰冷。

 

他歪了下頭，又強調了一遍：「道歉。」

 

再看林思思，她眉眼蘊著挑釁，故意裝著無辜。

 

可惜不分青紅皂白護短的宋雲珵看不出來。

 

或許看出來了，也不在意。

 

我指著身後顯示屏上巨大的 loge，一筆筆跟他細數過往。

 

「八年了，八年來，我陪著你從零起步，樂毅走到現在，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以為你不瞎。」

 

「你口口聲聲說要創業，宋雲珵，你捫心自問你做了多少？這麼多年公司數一數二的大單子，你爭取到的有幾個？」

 

「甚至起步的第一筆資金，我也出了百分之四十。」

 

「我父母他們不傻，可他們還是願意為了我，一次次的縱容你胡鬧。」

 

宋雲珵一貫古井無波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波瀾。

 

好看的劍眉微微擰起。

 

心底的酸澀蔓延，我笑出聲。

 

視線移到林思思臉上，「成天惦記別人用過的東西，也不嫌惡心。」

 

然後不顧她難看的臉色，對著宋雲珵：「我一向看不起不勞而獲的人，而你，不但坐享其成吃白食，還卸磨S驢，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宋雲珵松開林思思，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上前拉我。

 

卻在看到我手邊的收納箱時頓住，試探地問：「你真要走？」我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不然？」

 

宋雲珵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

 

「齊霜，你好樣的，我不吃欲擒故縱這一套，以後別哭著回來求我。」

 

我將手中的廢紙扔到他臉上，冷笑道：「你大可放心。」

 

說完再無一絲眷戀地轉身離開。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宋雲珵的臉色發生了非常復雜的變化。

 

齊霜決絕的背影，讓宋雲珵感到慌亂。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隻覺得渾身血液亂竄，控制不住。

 

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朝著自己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最終隻是徒勞無功的抽回手。

 

5

 

我將手頭少有的股份賣給對家。

 

既然他們存心惡心我，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正好充當留學的學費。

 

愛情事業都不順，我慶幸自己還有善解人意的父母。

 

媽媽還像以前一樣，絮絮叨叨給我收拾行李，百般叮嚀萬般囑咐。

 

上飛機前，一向不善言談的爸爸緊緊擁抱了我。

 

「以後專心學習，家裡有我們，解除婚約的事也跟宋家談好了。」

 

我輕輕嗯了聲，怕自己又控制不住眼淚，轉身離開。

 

宋雲珵的電話隨後就打了過來。

 

「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敢解除婚約。」

 

我納悶反問：「這不是如你所願？」

 

「齊霜！」

 

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到他憤怒時青筋暴跳的模樣。

 

「是你先說喜歡我的，現在解除婚約的也是你，你拿我當什麼？」

 

我現在是真搞不清他的腦回路了，說不喜歡的是他，摟著情人踐踏我尊嚴的也是他，現在又反過來質問我他算什麼。

 

我還想問這麼多年他拿我當什麼。

 

「宋雲珵，自己是什麼家庭相信你比我更了解，聯姻是擺在你面前的必然選項，而且，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吧？」

 

詢問的語氣，其實是篤定的陳述。

 

「想必這也是你當初選擇我的原因。」

 

宋雲珵粗重的呼吸傳進耳朵，他急於解釋什麼，最終隻嗫嚅出語不成句的「我……」

 

頓了頓，我繼續道：

 

「你不過是把對林思思愛而不得的怨和被家人控制的怒火撒在我身上。」

 

估計是自知理虧，這次他沒有很快說話。

 

「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我本來就不欠你什麼。」

 

說完不等他反應就掛斷電話，然後將那個置頂的號碼拉進黑名單。

 

從此山高水遠，再不相逢。

 

以後的齊霜，再不受約束，勢必為自己而活。

 

6

 

學業荒廢了這麼多年，剛入手可以說非常吃力。

 

但是沒關系，曾經站在巔峰過，我知道怎麼跌倒怎麼爬起來。

 

我又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

 

學校，食堂，宿舍來回奔波。

 

日子忙碌但也充實。

 

繁重的學業緩解了我的思鄉之情。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每次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宋雲珵。

 

想起那些我熬夜通宵啃金融企業知識的夜晚。

 

好在基礎還在，在不斷地嘗試與摸索後逐漸找到了門道。

 

順藤摸瓜似的一點點順下去也算順利。

 

聖誕節那天，我應邀參加學校的交流會。

 

出門的時候漫天大雪，反應過來才發現原來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

 

八年了，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宴會不下百場，但我從未像此刻這般輕松愉悅。

 

都是精致靚麗的妝容，華美貴氣的服飾，感受卻完全不同。

 

以前是帶著目的和任務，敞開的笑容背後全是爾虞我詐與精心算計。

 

每次舉起酒杯都要權衡利弊。

 

那樣的場合，誰都想分一杯羹。

 

但今天不同，全為娛樂，全為放松，全為提升自己。

 

學術水平日漸提升，認識的人也都很好。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新生活重新燃起了我的自信和對生活的信心，我敞開心懷交新友，融入了不同的圈子。

 

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都過的很充實。

 

宋雲珵也在逐漸淡出我的生活。

 

如果不是元旦這天曉曉給我打視頻，我都快忘了這個人。

 

「哎霜霜你知道嗎，宋雲珵前段時間訂婚了。」

 

我翻著鍋中的培根隨口「哦」了一聲。

 

「哦？你就這反應？」

 

「不然呢？」

 

「你都不好奇跟誰嗎？」

 

「跟我有什麼關系？」

 

曉曉點點頭，「也對，雖然你不好奇，但我還是要說，對方是林思思。」

 

這不很正常麼。

 

兩情相悅，有情人終成眷屬。

 

也不枉他倆盼了這麼多年。

 

曉曉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什麼訂婚後宋雲珵對林思思也就那樣。

 

主要是林思思太鬧騰，沒有公主命卻有公主病。

 

光是保姆家裡就請了好幾個。

 

她還說林思思怕是有被害妄想症，自己當小三當習慣了，總覺得誰都覬覦宋雲珵。

 

甚至有一回櫃臺小姐幫宋雲珵試戴手表，她非說人家圖謀不軌，還刪了人一巴掌。

 

最後事情鬧得很大，負面新聞上了同城熱搜。

 

公司名譽受損，宋雲珵挨了宋父一頓罵。

 

那一巴掌最終又被宋雲珵還到了她臉上，揚言說要解除婚約。

 

我隻當笑話聽聽熱鬧。

 

視頻掛斷後，這件事就被我拋之腦後。

 

因為我很忙，忙著參加競賽，忙著寫論文，忙著期末考核。

 

學期末的那天，我早早結束考試回到住的地方。

 

打算畫個淡妝去赴約。

 

在樓下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我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主要是他根本不像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宋雲珵。

 

面前的人胡子拉碴，平常一絲不亂的頭發也隨意散落在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