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明節前，我用 AI 復原了爺爺生前的畫面，和他做了最後的告別。

 

視頻上傳之後，感動全網。

 

無數網友留言希望我幫他們復原親人，抹平遺憾。

 

被推到評論第一的，是影帝霍圖。

 

他發給我一個女孩的照片：「她已經不在了，但我想看看她 26 歲的樣子。」

 

我問：「這女孩是？」

 

霍圖：「是我喜歡的人，我們說好 26 歲結婚的。」

 

我打字的手一直在抖，照片上的女孩，明明是 15 歲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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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榮榕，網名天堂戰士 001，是一個技術類主播，直播從不露臉。

 

我用 AI 復原了爺爺生前的數字形象，和他做了最後的告別。

 

視頻上傳之後，感動全網，我也小火了一把。

 

無數網友留言希望我幫他們復原親人，抹平遺憾。

 

被推到評論第一的，是影帝霍圖。

 

霍圖和我連麥時，我的直播間可謂鑼鼓喧天。

 

【啊啊啊啊！真的是哥哥！！】

 

【霍圖哥哥！顏性戀智性戀天花板！】

 

【這輩子睡不到霍圖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霍·最年輕大滿貫影帝·百億票房男演員·圖！】

 

看著飛速刷屏的評論區，視頻對面的霍圖先是驚訝，然後臉瞬間爆紅到耳朵根。

 

他似乎沒有料到眼下的場面，有些害羞地開口：

 

「沒想到被大家認出來了……」

 

作為一個社畜程序員，白天上班晚上直播，我從來不關注娛樂新聞，壓根也就不知道霍圖。

 

霍圖沒有一點明星的架子：

 

「我想請您用 AI 幫我復原一個人，價錢隨便您開。」

 

說完我的私信「叮」一聲，是他發過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對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並肩站在領獎臺上。

 

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他們拿了金牌。

 

少年霍圖高舉著獎牌，視線卻落在身邊女孩的身上。

 

我盯著女孩的臉，開口時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沙啞：

 

「這個女孩和你？」

 

霍圖頓了頓，說：

 

「她是我年少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我們約好 26 歲結婚，但她出了意外。」

 

【原來哥哥還有這樣的傷心往事，難過到爆哭嗚嗚嗚嗚。】

 

【我知道，哥哥在採訪時說過幾次，很想念一個身在天堂的人。】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照片上女孩的臉，鎖骨處兩顆紅痣，站立時微微踮起的右腳。

 

都和我一模一樣！

 

霍圖繼續說：「她叫榮榕，我想看看她 26 歲穿婚紗的樣子……」

 

2

 

這一定是什麼競爭對手的惡作劇。

 

我的青春和大部分人一樣，單調乏味，在課堂上重復一天又一天。

 

沒有什麼值得記錄的榮譽，也根本沒有一個叫霍圖的男孩。

 

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霍圖：

 

「我不收錢，隻幫真正留有遺憾的人做復原，更不幫明星炒作立人設，你還是找別人吧。」

 

斷掉連麥之後，我的評論區立刻變了一個畫風。

 

【主播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求求了，幫幫他吧，他都快碎了……】

 

【好心疼，哥哥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能答應他嗎？】

 

【幫幫他嘛球球了！】

 

【他說的都是真的！真的！不是炒作，他也從不立人設！】

 

我心說真是活見鬼了，不愧是影帝，演得可真像。

 

霍圖的私信一條接一條，都是為自己辯解，希望我能幫他做復原。

 

我想問問他：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為什麼不記得……】

 

但我打字的手突然停住，把待發送的文字刪掉，又重新編輯了一句：

 

【好啊，但我得先確認真實性。】

 

和霍圖重新連麥以後，他誠懇開口：

 

「我沒有騙你，如果她還在，下周二就是她 26 歲生日，我很想念她。」

 

我翻開日歷，下周二，4 月 2 日，也是我的 26 歲生日。

 

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我艱難開口問：「你們是同學？」

 

霍圖毫不猶豫：「她高中轉學過來，我們一起參加各種比賽，是同學，也是對手。」

 

他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溫柔的神色，似乎是在懷念過去的時光。

 

「她特別優秀，不管考試還是比賽，每次都是第一名，我要很努力才能追上她的腳步。

 

「那次奧數比賽，是我唯一一次和她站在同一個領獎臺上。

 

「我追她很不容易，她一直嫌我笨，我追了整整兩年。

 

「本來我們已經說好要去同一所大學，26 歲結婚，但是……

 

「她在高考之後那個夏天，出了意外。」

 

霍圖的眼睛垂下去，嘴角緊緊抿著，似乎在強忍著某種痛苦的情緒。

 

我突然心裡一軟，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

 

他搖搖頭，卑微懇求：「事實就是這樣，我想親眼看看她穿婚紗的樣子。」

 

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眶，我實在不忍心再次拒絕他。

 

「好，我幫你做復原。」

 

3

 

接下霍圖的委託之後，我的直播間一夜漲粉兩百萬。

 

兩百萬粉絲砸得我暈頭轉向，一整天上班都跟夢遊似的，再也顧不上考慮這是不是惡作劇了。

 

處理完工作，我回家又加班加點開始做霍圖要求的 AI 數字人。

 

他發來更多那個女孩的照片、視頻、語音。

 

資料包有好幾個 G，被他分門別類整理出來，一看就是悉心保存了很多年，很多都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影像。

 

我目睹他們青春愛戀，隻能盡力去忽視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復原工作很枯燥，我喜歡一邊直播一邊做，主打一個粉絲無償陪伴。

 

隻是沒想到才開播幾分鍾，霍圖就發來了連麥申請。

 

接通之後，他睡眼惺忪一副剛醒的樣子，聲音沙啞地跟我打招呼：「早啊。」

 

【聽到了嗎都聽到了嗎！！哥哥聲音好蘇！】

 

【頭發亂糟糟的，還有點可愛呢～】

 

等霍圖眯著眼睛找出眼鏡戴上，整個評論區都在刷屏一條評論：

 

【居家人夫感拉滿，霍圖你什麼時候嫁給我？】

 

隔著鏡頭，我都能看見他瞳孔在地震。

 

我手上敲著代碼，隨口打趣他：「不早了，大影帝，該起床吃夜宵了。」

 

他無奈地順順頭發：「辛苦你這麼晚還要加班，要不要我給你訂夜宵？」

 

我舉起手邊一排娃哈哈 AD 鈣，炫耀似的五個吸管挨個喝了一口。

 

評論區齊刷刷【哈哈哈哈主播姐姐好可愛！】飄過。

 

霍圖也不說話，手機走哪帶到哪。

 

幾百萬粉絲在我的直播間圍觀了他起床洗漱全過程。

 

隻在他洗澡換衣服的時候，鏡頭翻上去對著天花板，隻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評論區一片看不到摸不到吃不到的哀號。

 

我忍不住幫粉絲發聲：「大影帝，別這麼小氣，讓人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霍圖換好衣服轉過來，對我眨眨眼：「那可是付費項目，您確定要開通嗎？」

 

他的聲音低沉蠱惑，瞬間鑽進我心裡，仿佛過電一樣，無數限制級畫面在我腦子裡亂竄。

 

我鬼迷心竅，咕咚咽了咽口水，聲音大到直播間都詭異地沉默下去。

 

在霍圖的哈哈大笑聲中，我慌亂切斷了連麥。

 

然後一偏頭，我漲紅的臉飛快消失在直播畫面中。

 

出畫之後我才想起，我有貓貓頭特效護體，根本沒人能看出我臉紅。

 

欲蓋彌彰，更惹人懷疑。

 

【哈哈哈哈哈主播姐姐她害羞了！】

 

【快答應他啊！開通！！費用我們眾籌！！！】

 

【我還想眾籌主播姐姐露臉直播哈哈哈哈哈她也太可愛了叭。】

 

【老色批們別再逗她啦，你看她脖子都紅了。】

 

【這場我稱之為，純情女主播對線撩人尤物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貓貓頭特效，我大概已經結束直播了。

 

霍圖還在锲而不舍地發起連麥邀請，見我一直不接通，他轉而去評論區留言——

 

霍圖：【我待會兒要出發去片場，凌晨開工，要拍到下午三點。】

 

我冷靜下來，讓自己專注到跑代碼上，隨口應付他：「生產隊的驢也是凌晨上工。」

 

霍圖：【拍攝結束，還有三個專訪、新電影預熱，一直到晚上九點結束。驢都沒有這麼幹活的。】

 

霍圖：【助理來接我了，出發。】

 

我：「不吃點東西嗎？」

 

霍圖：【助理帶了咖啡，還有三明治。】

 

霍圖：【好難吃的三明治……】

 

我：「打工人，別抱怨了。」

 

霍圖：【想吃缽缽雞，想吃麻辣小面……】

 

我：「還有麻婆豆腐、毛血旺。」

 

霍圖：【你不怕長痘了嗎？】

 

我：「長痘怕什麼，吃不到毛血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和霍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主打一個深夜陪伴。

 

不知不覺間，評論區隻剩下霍圖發來的消息，百萬粉絲默默圍觀。

 

直到突兀地冒出一條——

 

【等下姐妹們，你們有沒有察覺到一絲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霍圖這是在，報備行程？分享生活？】

 

【他們兩個相處，好像剛結婚還黏糊糊的小夫妻啊！】

 

【明明已經忙得不行了，還要爭分奪秒聊些沒有營養的話題，這劇情有點眼熟】

 

【沒錯，我哥和我嫂子剛結婚就這樣！一模一樣啊家人們！】

 

【怎麼辦，有點想嗑……】

 

【我們就像他們那不懂事隻會撒潑打滾要吃要喝的蠢孩子……】

 

【喜提哥哥爸和姐姐媽～】

 

【所以咱媽到底長什麼樣？？？】

 

我：姐姐媽是什麼鬼？？？

 

4

 

跟霍圖第二次直播連線，我又一夜漲粉兩百萬。

 

熱搜上飄著我的直播間，視頻網站冒出邪門的拉郎配視頻，霍圖和我的貓貓頭。

 

甚至有粉絲找出霍圖拍戲時和貓的互動，剪了個三生三世，又甜又虐，我都想嗑。

 

但我一扭頭，看到正在跑的代碼，數字人正在慢慢成形。

 

長相最容易復原，設定好年齡，系統會自動生成數字人 26 歲的樣子。

 

那才是霍圖心裡的人，一個已經S了的人。

 

她和我，到底什麼關系？

 

翻開霍圖發來的資料，那上面的人明明就是我，長相、名字、年齡、身份，資料中出現的很多場景我甚至都認得。

 

可我唯獨不記得霍圖這個人。

 

是我失憶了嗎？

 

霍圖的新聞充斥著互聯網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按理來說，隻要會上網的人，都至少會見過這個名字。

 

我就像患上一種定向目盲的疾病，對這兩個字視而不見。

 

而現在我每次打開私信，霍圖的頭像上都會顯示未讀消息。

 

【大夜裡拍落水戲，我都有點怕自己真被水衝走。

 

【一場戲拍了 27 條，要不是敬業，誰幹這事啊。

 

【天亮了……】

 

隨著這句話，他發來一張海邊日出的照片，晨曦灑在海面上，閃耀著燦爛的金光。

 

他就在這背景下，對著鏡頭搞怪比耶，生機勃勃。

 

和我在網絡上搜到的高冷影帝霍圖，完全就是兩個人。

 

【現場混進來一隻小貓，哈哈你有沒有看網上的視頻？

 

【早飯還是難吃的三明治，以後再也不讓助理帶飯了。」

 

……

 

【組裡倆演員因為搶鏡頭打起來了！

 

【還在打，燈光和美術也下場了！

 

【拍戲好難啊，我都是影帝了為什麼還要被導演罵？】

 

……

 

【劇組收工，回市裡做專訪。

 

【在車上睡著，被助理叫醒，說我姿勢不對，會把臉壓歪，讓我起來重睡！！】

 

我忍不住笑出聲，腦補了霍圖臉歪嘴斜的樣子。

 

隨後他又發來幾張照片，是他剛做完雜志造型的樣子。

 

妝造精致，人更精致。

 

我忍不住想，就算臉歪嘴斜，他也是好看的。

 

【你今天還是九點開播嗎？在線等～】

 

整整一天，霍圖將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事無巨細地發給我。

 

想起昨天的粉絲留言，我問他：「霍圖，你這是在跟我分享生活嗎？」

 

他很快回復：【是啊。】

 

我：【可我們根本不認識。】

 

霍圖：【所以我在努力讓你認識我。】

 

我：【你認識我嗎？】

 

他將我的直播間截圖發了過來：【天堂戰士 013，技術主播，直播做 AI 數字人，偶爾教粉絲一些黑客技巧。】

 

電腦「叮」一聲，正在運行的模擬器完成了部分工作，畫面中 26 歲的榮榕穿著婚紗，和霍圖手牽手，滿眼都是彼此。

 

一時間，我有點恍惚，竟然覺得自己也曾經穿著婚紗，牽過某個人的手。

 

我回復霍圖：【今晚九點直播，到時我們正式認識一下……我會拿掉貓貓頭特效。】

 

我要和他開誠布公聊一聊。

 

這出惡作劇，也該有個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