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一早，沈墨辭出現在我家門前。

 

他長腿邁進，開口就提昨晚。

 

我頓時赧然，趕緊打斷他的話，開著玩笑說：「大恩不言謝，我幫你是見色起義，義氣的義。」

 

「不過你要想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

 

我本意是開玩笑，彼此打個馬虎眼就揭過昨晚差點上高速的事。

 

正常人都會順著開玩笑，不會當真。

 

但他，不太正常。

 

他不僅當真，還認真地斟酌片刻，點點頭，說：「好，我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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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成年人的愛情遊戲，有時候就是王八看綠豆。

 

一旦看對眼，就會開始得非常突然。

 

並且，進展迅速。

 

沈墨辭的通告排得很滿，通常都是我去找他。

 

我倆一見面，必定是幹柴遇到烈火，一點即燃。

 

在某些方面，我倆還是很合拍的。

 

分開時，我會每天給他發信息，早中晚從不落下。

 

他偶爾得空會回復，但大多數是我發幾句，他回一句。

 

主動久了，我就開始有些心累。

 

甚至想過，我是不是應該及時止損。

 

畢竟我們這段「試試」，本就開始得很突然。

 

我冷淡下來，沈墨辭卻主動了。

 

他正好新戲S青，有一個月的假期。

 

看見他突然出現在家裡，還圍著圍裙精心準備燭光晚餐，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直到，我發現我懷孕了。

 

我躺在他懷裡，試探地問他喜不喜歡小孩子。

 

他皺起眉頭，直言：「不喜歡，太麻煩。」

 

那一刻，我整個透心涼。

 

「怎麼了？你月經推遲了嗎？」他狐疑地問。

 

我趕緊否認，仍不甘心地問：「你知道小雨傘會有百分之二的漏網之魚嗎？」

 

「我就是有點擔心，萬一，萬一我們是那漏網的魚……」

 

他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吟半晌後，說：「沒有這個萬一。」

 

「茉茉，我們的事業都不穩定，不是能考慮孩子的時候。」

 

「好好拍戲，不要胡思亂想。」

 

聽著他的解釋，我的心墜了又墜。

 

也許是我提到孩子的事讓他不高興，第二天天沒亮，他就走了。

 

之後好幾天，我發的信息，他回復得越來越慢。

 

到後來，甚至隔了一天才回復。

 

我就知道，這段「試試」要結束了。

 

我什麼都沒說，單方面把他拉黑。

 

反正隻是「試試」的關系，也不需要提分手。

 

拜拜就拜拜，我肚裡揣崽。

 

再去醫院檢查時，月份已大，隻能人流。

 

可我到底沒忍心。

 

9

 

因為沈墨辭，我一晚上基本沒睡。

 

頂著一雙黑眼圈做任務，還哈欠連連。

 

同組嘉賓注意到，就讓我回室內做一些輕松點的任務。

 

然而，就在我轉身時，撞到後面的人。

 

對方端著一碗熱湯，直接被撞翻。

 

熱湯濺到我手上，手立馬就紅了。

 

我還沒叫，對方就已經嚇得尖叫連連。

 

一道高挑身影不知從哪裡蹿出來，拽著我就衝到院子裡的水龍頭。

 

哗啦！

 

冰涼的水蓋過那股灼痛。

 

耳邊是沈墨辭絮絮叨叨的責備：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三年了，做事還是這麼不小心，後面有人你看不見嗎？」

 

「以前不讓你進廚房，就是怕你打翻這個碰翻那個，現在你倒是長進了，人不在廚房也能讓熱湯給燙著……」

 

「你說說，這三年你是怎麼一個人……」

 

「阿辭！」溫詩瑜帶著藥箱跑出來，語氣裡帶著點急切，「你再這麼嘮叨下去，她的手沒事，咱大伙耳朵就要有事了。」

 

我猛地反應過來。

 

回頭一看，果然大伙看過來的表情都很不對勁。

 

再看沈墨辭，他像是置若罔聞般，依舊專注地抓著我的手衝冷水。

 

我慌忙抽回手。

 

「沈老師，謝謝你，我的手已經不痛了。」

 

「沈老師真是好人，對誰都這麼關心。」

 

說著，我訕訕地幹笑兩聲。

 

沈墨辭愣了愣，隨後譏诮般地扯唇：「你說錯了……」

 

「我從不關心別人。」

 

「……」

 

我頓時渾身僵硬。

 

他是真的一點也不配合。

 

10

 

【嗚嗚嗚，我的墨魚夫婦塌房了！】

 

【他追她逃，是誰插翅難飛？是我啊！！！】

 

【原來他倆真是情債，db 網上有人扒出他倆的關系！】

 

【別嗑了，有毒！有瓜主說宋南茉已經有孩子了！】

 

……

 

回房間休息，我在刷直播間彈幕。

 

看到瓜主那條，心都涼了。

 

趕緊發信息給閨蜜，讓她帶囡囡出門的時候多注意些。

 

沒多久，溫詩瑜來找我。

 

她帶著我走出客棧，躲開跟拍的攝影師，還仔細地關掉我倆的麥。

 

雙手一環，居高臨下般地打量我。

 

「宋南茉，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很懵，開口想解釋。

 

但她似乎並不打算聽我的解釋，一股腦丟出好幾個問題：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這樣吊著沈墨辭？」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惡毒？」

 

「要麼你就跟他說清楚，徹徹底底斷掉他對你的念想！」

 

「要麼，你主動退出這個節目，從此離他遠遠的！」

 

她看上去給了我兩個選擇。

 

實則我根本無從選擇。

 

首先，巨額違約金我賠不起。

 

其次，沈墨辭什麼時候對我有過念想？

 

他隻是不甘心當初是我先喊停而已！

 

孕反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我實在難受，主動給他發過信息。

 

甚至還去橫店找過他。

 

而他不僅一次沒有回復過信息。

 

還讓別的女人上了他的房車，兩人肩並肩地走進酒店。

 

那樣的他，會在三年後對我有念想？

 

這話說出來，豬都不敢信。

 

我拒絕了溫詩瑜。

 

「溫老師，我的私事原本沒必要讓你知道。」

 

「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

 

「我來節目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賠錢。」

 

「你喜歡沈墨辭就自己去追，能追上，是你本事，追不上，那是他的問題。」

 

「總之，誰也不能影響我打工賺錢。」

 

11

 

雖然我當面拒絕了，但之後不知道怎麼地，關於我退出節目的消息在網上流傳。

 

連導演也來問我是不是真要退出。

 

還勸我不能退出。

 

他說，這時候退出，意味著將來必然被黑子追著罵，並且可能連群演的戲都接不到。

 

正解釋著，沈墨辭也來了。

 

他一襲黑色風衣，衣角被風吹得卷起。

 

利落的碎短發有些凌亂，呼吸也是亂的。

 

「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我抿唇未語，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他靠近一步，我就往後退一步。

 

直到我身後退無可退，他才停下來。

 

他身上散發的氣場也越發低沉。

 

半晌後，他說：「你不用退出。」

 

「我隻籤了兩期，後天就走了。」

 

清冽音色夾雜著落寞。

 

他轉身離開時，我的心莫名抽了下，連帶著指尖微微發麻。

 

12

 

我回到客棧。

 

看到一對雙胞胎在大堂玩鬧。

 

我立馬想到了我的囡囡。

 

遠遠地，就看到沈墨辭拿著兩瓶奶過去，還主動抱起其中的小女孩，逗得女孩咯吱笑。

 

我喉間哽塞，眼眶泛酸。

 

我沒忍住，走過去問：「你不是不喜歡小孩的嗎？」

 

他回過身，眉宇間是我從未見過的慈愛。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我心裡一咯噔。

 

他現在喜歡孩子了。

 

那如果被他知道囡囡的存在，會不會跟我搶囡囡的撫養權？

 

晚上節目組安排遊戲。

 

嘉賓們聊起感情經歷，彼此都喝了點。

 

輪到沈墨辭時，他目光幽幽地朝我看過來。

 

「談過一個，就一個。」

 

眾人露出八卦的目光。

 

「是圈裡的嗎？」

 

「談多久啊？」

 

「為什麼分手啊？」

 

問題一個接一個，我的腦袋越垂越低。

 

他沒有回答，而是被溫詩瑜叫去幫忙拿喝的。

 

但他倆是影帝影後，誰敢真讓他們拿呢？

 

於是一幫人爭先恐後地起身，自然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沒被問到的我，悄悄松了口氣。

 

13

 

鏡頭關掉後，大家都喝多了。

 

我也喝得頭暈，起身回房。

 

卻在轉角處撞到一堵肉牆。

 

對方靠過來，捏住我的手腕。

 

低頭在耳邊問：「醉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氣息。

 

我無意識地點頭：「暈……」

 

「嗯。」他攔腰將我抱起。

 

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他在整理我的頭發，幫我卸妝、擦臉。

 

我推開他的手。

 

卻被他反握住。

 

「茉茉，跟我待在一起，讓你很難受，是嗎？」

 

「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當初一聲不吭就玩消失的人是你，冷戰分手的人是你，三年後突然又有了消息的人也是你。」

 

「你說過對我是見色起意，那你離開，是因為我這個色，已經不足以留住你了，是嗎？」

 

「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復合？」

 

我嫌吵，抬手擋住噪音的來源。

 

對方反壓過來。

 

「茉茉，復合嗎？」

 

語氣溫柔，裹挾著循循善誘。

 

喝？

 

我連連搖頭擺手：「不喝了不喝了，喝不下……」

 

熱熱的呼吸撓得我脖子痒。

 

溫軟的兩片落在我的臉上、鼻尖上，最後覆住我的眼。

 

14

 

宿醉醒來，我發現所有人都眼神怪異。

 

尤其溫詩瑜。

 

她在用一種復雜又憂鬱、壓抑又氣憤的眼神，看著我。

 

我被盯得頭皮發麻。

 

主持人悄悄告訴我，昨晚沈墨辭照顧了我一整夜。

 

結果今早網上曝出我有孩子的事，一時間都有些接受不了，才會有這種反應。

 

我抿了抿思路，趁午飯時間，索性主動公開：「我是個單親媽媽。」

 

「我的確有一個孩子。」

 

話音剛落，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沈墨辭。

 

沈墨辭盯著我，俊臉上陰沉得可怕。

 

下一刻，他不顧鏡頭在前，拉著我就往外走。

 

跟拍攝影不敢跟過來。

 

確定周圍沒有鏡頭後，沈墨辭才停下來。

 

他帶著情緒地扯下錄音設備，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緊盯住我：「解釋，給我解釋。」

 

我腦子還是亂的，一時沒明白他要什麼解釋。

 

他卻說昨晚我抱住他一整夜，不僅不讓他走，還親了他一晚上。

 

「你昨晚還說，對我餘情未了，看我秀色可餐，對我欲行不軌，是我阻止了你。」

 

「而現在，你卻說你有一個孩子。」

 

「宋南茉，你是不是覺得耍著我玩，很有意思？」

 

「……」

 

我人都傻了。

 

我的酒品一向很好，怎麼可能抱著他不放？

 

一定是他在胡說八道。

 

我懷疑地斜睨，一個字都不信。

 

他冷哼一聲，用手機放出錄音：「阿辭，沈墨辭，你看起來好好吃，想吃……」

 

我：「！！！」

 

我慌忙搶過手機，麻利刪掉。

 

這見鬼的錄音，毀掉毀掉！

 

可我刪完了，沈墨辭仍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刪吧，我有很多備份。」

 

「……」

 

15

 

我無計可施，問他到底想幹嗎。

 

他走近一步，極具壓迫地微微俯首，兩片薄唇微開微闔：「復合。」

 

我頓時怔住。

 

他靠得更近，貼在我耳側，低低地說：「我原本想要你的解釋。」

 

「解釋你三年前為什麼離開，解釋你三年裡做了什麼，解釋那個孩子。」

 

「但現在，不需要了。」

 

「為、為什麼？」許久，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缺一個丈夫，孩子缺一個爸爸。」他略停頓，凝眸深邃，「而我缺你。」

 

聲音低啞繾綣，在我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但很快，一個畫面閃過，迅速平了這場漣漪。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無縫換對象的，也不能用。

 

我掙開他的手：「沈墨辭，一定要我說得那麼直白嗎？」

 

「我的男人、孩子的父親都可以是任何人，我為什麼就非得選你？」

 

「還有，三年前其實我也不欠你什麼。」

 

「是你說我們試試的，那試過之後不合適，自然是要分開。」

 

「你跟我之間，一沒表白，二沒承諾，並且你我對未來、對事業的規劃裡，也沒有對方，所以我們隻能算是床伴，不算交往。」

 

「再說了，我走後，你不也馬上去找別人了，現在何必裝什麼舊情？」

 

不敢表白不敢許諾，大概也是一種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