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不曾有過的合照，雜物間裡星辰的衣服而購買記錄存在於我的購物軟件，朦朧的記憶，無法接通的電話……

我回想這個周看過的探案劇，從包拯到福爾摩斯，從柯南到狄仁傑，間或有些遺憾之前刷到的監獄測評視頻沒有看完。

 

最後，我帶著超然與豁達，義正辭嚴地對警察說：

 

「同志，我自首，我懷疑我妹妹是被我害S了，而我失憶忘記了這一切，相信你們會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警察同志聽完我的慷慨陳詞讓我聯系親屬，我孤兒院出身沒爹沒媽，隻能打給沈燦。

 

沈燦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給警察列舉我的種種發現。

 

「我說真的，現在唯一差的就是證據，隻要找到證據，就能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正好聽到這句話的沈燦：「……」

 

警察拉著沈燦到一邊說話，我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幾分鍾後，沈燦回來了，要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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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S心：「真不抓我？警察同志他的話你不能全信啊，他是我男朋友，說不定是同伙來著。」

 

沈燦衝差點兒沒控制住表情，對警察抱歉一笑，拉著我大步離開。

 

上了車我直接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發動車子沒看我，隻說：「你的記憶裡關於我的都是清晰明確且連貫的，所以你隻要記住你愛我就夠了，其他的沒必要多想。」

 

這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冷漠神情，而且從他平靜的話中，我聽出一絲壓抑的火氣。

 

就像關於他為什麼會同意趙弘琛和周逸言住進來一樣，現在他這樣說應該也有他的道理。

 

作為一個優秀的戀人，我決定給予他更多的時間，直到他願意主動和我說為止。

 

想通之後，我問他：「是因為我沒和你商量就去報警，所以生氣了嗎？」

 

沈燦放緩了聲音：「怎麼可能？」

 

他想到了什麼，笑著看了我一眼：「我女朋友既沒記憶又沒證據的情況下就能大義滅己，滿世界找不出第二個，我這是撿到寶了呀，誰能對寶寶生氣？」

 

一句話把我哄得找不著北，也就沈燦有這個本事了。

 

甜蜜的氛圍隻持續到我倆回家。

 

此時此刻客廳裡有六個人，周逸言和他好奇的姐姐，趙弘琛和她審視的媽媽，我和後槽牙要咬碎了的沈燦。

 

「兩位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請問來找我是為了？」

 

周姐姐立即開口：「要個名分！」

 

趙媽媽贊同地點頭：「先訂個婚。」

 

沈燦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奶奶，有人要搶你孫媳婦兒了，這事兒你能忍？」

 

哇哦，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嗎？

 

5

 

為了阻止沈燦真把他年過古稀的奶奶搬來，我立刻解釋道：「兩位誤會了，我和周先生、趙先生不是那種關系，他們喜歡的是我妹妹。」

 

周姐姐狐疑地看著周逸言：「你學小說裡搞替身文學呢？」

 

趙媽媽則一副見過風浪的樣子，平靜地說：「先講聲抱歉，阮小姐，我調查過你，孤兒院出身，沒有任何一個親人。」

 

這句話如驚雷一般炸得我懵在原地，趙弘琛和周逸言臉色都十分難看，我無意識地拉住了沈燦的手臂。

 

他反握住我的手，正要說些什麼，就見我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我隻是個精神病啊。」

 

沈燦：「……」

 

我很快反應過來，還是不對啊，就算我是精神病，那趙弘琛和周逸言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我發病的時候糟蹋了良家夫男，過後又忘得一幹二淨？

 

但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這群人有事瞞著我，還是大事。

 

趙媽媽依舊從容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小年輕現在都怎麼談戀愛的，既然弘琛喜歡，那你的生活作風我也就不評價了。」

 

「弘琛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家的意思是先把婚結了，你其他的感情對象我們不幹涉，隻要給弘琛生個孩子，作為繼承人就好。」

 

我震驚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上流社會？！

 

周姐姐不甘示弱：「別看我們家小言年紀小，他可會疼人了，身體又好，情緒價值給得足足的，而且要不要孩子你倆說了算，我們家自由民主，你倆商量著談，想怎麼談就怎麼談。」

 

我用手肘搗了搗沈燦提醒道：「該你了，說說你的優勢。」

 

沈燦被逗笑了：「你面試呢？」

 

他又黏黏糊糊地靠過來，話說得曖昧：「我和他們可不一樣，我關系戶，直接上崗。」

 

好不容易把兩位女士送走了，臨走前趙媽媽端莊道：「希望阮小姐慎重考慮，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周姐姐拉著我的手親熱地說：「妹妹開班的話記得叫我，我出學費。」

 

客廳裡又剩了我們三男一女。

 

趙弘琛率先解釋道：「不是我讓母親過來的，我也不知道她會找上門，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周逸言絕不放過任何一次拉踩機會，他呵呵笑道：「趙總母親真有氣魄，不像我們家，太和氣沒什麼規矩。」

 

他轉向我時又小心翼翼地說：「阿星，真是對不起，我姐總這麼冒失，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沈燦神清氣爽地站在我旁邊，活像仗勢欺人的丫鬟。

 

我沒空計較其他的，雙手抱臂，氣勢很足：「說吧，你們到底隱瞞了什麼？」

 

「既然沒人開口，那我就自己說，阮星鬥是我，阮星辰也是我，對嗎？」

 

「阮星辰是我從小臆想出來的雙胞胎妹妹，世界上沒有她存在的痕跡。」

 

我胸有成竹，擲地有聲：「所以你們兩個，喜歡的人其實就是我。」

 

過了一會兒，周逸言小聲說：「不是的，我喜歡的是星辰。」

 

趙弘琛沉默地認同了這句話。

 

我大受打擊！

 

「等等，不對啊，現在就是說星辰，額……所以，那個……」

 

星鬥是我，星辰是我的幻想投影，他們喜歡星辰，星辰不存在，不存在到底是怎麼喜歡上的？

 

可是不存在怎麼會有照片和聊天記錄，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

 

我對沈燦問出了一個十分哲學的問題：

 

「那我是誰？」

 

6

 

我叫阮星鬥，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今年二十六，既沒有驚天動地的美貌，也沒有聰明絕頂的腦瓜兒，隻是個普通人。

 

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不普通的妹妹，她從小就敢於抗爭，愛憎分明，明明我才是姐姐，她卻總是挺身而出保護我、安慰我。

 

她活得肆意瀟灑，信奉遊戲人間，沒有人會不喜歡她，隻除了沈燦。

 

沈燦是我大學時認識的，外表性格能力家世通通都是上乘，我們僅有的幾次交集，也是在大三時舉辦運動會期間，沒想到他會在運動會謝幕式之後向我表白。

 

我當時很驚訝，問他：「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星鬥不是星辰。」

 

沈燦卻堅定地說：「我分得清，我喜歡的就是你，阮星鬥。」

 

我覺得很奇妙，加上確實對他有好感，於是同意了交往。

 

沒想到一直交往到了現在。

 

沈燦已經計劃好訂婚了，卻在周逸言和趙弘琛找上門來之後，一反常態地同意他們用蹩腳的理由住了進來。

 

我一開始確實沒想太多，隻以為是星辰的桃花債，既然沈燦都同意了，那我也沒必要多說什麼，好歹是我妹妹對不住人家，我盡力彌補就是。

 

到頭來跟我說，我沒妹妹，我是個精神病，也行，我作孽我認了。

 

人家說你認早了，我們喜歡的就是你妹妹。

 

我嘗試從科學的角度思考，想到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情況：

 

「我是雙重人格？」

 

沈燦見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給我解釋道：「對，你是阮星鬥也是主人格，阮星辰是你的副人格。」

 

「你沒有意識到副人格的存在卻一直認為自己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是因為作為主人格的你患有精神分裂，在你的潛意識裡恰好有個雙生妹妹，阮星辰和你通信被你順理成章地接受，所以你們陰差陽錯形成了一種大團圓式閉環。」

 

我目瞪口呆，人類的極限到底在哪兒？我這丁點兒大的腦仁兒真能負擔得起如此大任嗎？

 

「怪不得我感覺這幾年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感情是我腦子超負荷了！」

 

周逸言趕緊安慰道：「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姐說了，人年紀大了，加上常年上班都會這樣的，你的腦子肯定沒有問題！」

 

我：「……」我命好苦，人都分裂了，還在當牛馬。

 

趙弘琛沉默到現在，終於開口：「星辰說她決定離開，但我始終相信她還沉睡在你的意識中。我希望你能喚醒她，至少讓我們再見她一面，聽聽她這麼做的理由。」

 

我有些為難：「真不是我不想，我是真的不會啊。」

 

趙弘琛沉沉地盯著我：「小星是在你幼年時期遭受傷害應激產生的人格，她是為了保護你而生的。我先為接下來的事對你說聲抱歉——」

 

「滾你丫的！」沈燦一把將我攬在懷裡，陰著臉警告，「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好你個趙弘琛，這哪兒是極品人夫，分明是偏執男鬼來的！

 

周逸言都被逼成了和事佬：「沒必要這麼極端，大家都冷靜一點兒。」

 

沈燦哼笑一聲：「其實阮星辰給你們留了信。」

 

我也很好奇星辰的信，不過我更好奇的是沈燦語氣裡那一絲的幸災樂禍。

 

7

 

沈燦在周逸言和趙弘琛的灼灼目光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語音備忘錄。

 

「姐姐，我是星辰。」

 

這分明是我的聲音，但在語氣和咬字上與我差別很大，一種神奇的感覺竄上心頭。

 

「我留了一封手寫信，讓沈燦拿給你，那個隻給你一個人看的。」

 

「現在所有人都聽好了，尤其是你趙弘琛。」

 

趙弘琛放緩了呼吸，垂著眼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你們兩個都是我給姐姐選的男朋友，一開始選周逸言是因為你長得好、年紀小，嘴甜會哄人，我覺得和你在一起姐姐會開心，但與優點對應的缺點就是太粘人、容易情緒化。」

 

「和周逸言分手之後，我挑中了趙弘琛，年紀大些會疼人，事業有成賢惠居家，可以做姐姐的依靠，但你幾次哄誘我SS主人格，太過偏執危險，所以我毫不猶豫甩掉了你。」

 

我們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趙弘琛身上，他對那些話沒什麼表示，隻是聽到最後一句才深呼吸了一次，他的眼睛裡情緒太多又太雜。

 

「話說得有點兒難聽了，但我確實很感謝你們對我的愛，我需要這些愛，這讓我意識到我在這個世界上是被當作一個獨立的人而存在，同時又讓我明白我最想要的不是這些。」

 

「離開是我絕不會反悔的選擇，姐姐也不要為我感到難過，我已經得到你的愛了。」

 

等了一分鍾，手機裡再沒傳出任何聲音，星辰要說的就隻有這些。

 

簡短又草率，對兩位愛她的人來說似乎過於殘忍。

 

沈燦晃了晃我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心疼他們做什麼？你應該心疼你自己！」

 

「一個兩個都居心叵測，周逸言是個傻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趙弘琛可夠會藏的，整天人淡如菊，實際上沒比他更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