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不得你連請柬都沒給我發一份。」林方源大驚小怪。

 

我笑著捶他一拳：「你可是我的S對頭，你出現在婚禮現場，我面子不要了是吧？」

 

連日來的疲倦也在笑鬧中有片刻緩解。

 

第二天，我剛到辦公室門口，王助便急匆匆走上前，壓低了聲音說：「總裁，張少來了。」

 

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許願來了嗎？」

 

王助點頭：「來了，張少專門點她過去，兩人現在在會客室。」

 

「奉茶，我等會兒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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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會客室裡，許願恭敬地站在張斌身側，頭顱低垂。

 

聽到開門的聲音，見是我，神情立馬緊張起來。

 

我深呼一口氣，走進去關上門。

 

「你來做什麼？」

 

我聲音冷然，仔細聽還有些發顫。

 

這是張斌願意聽到的，我跟他說話的態度。

 

「來看看我的小情人，不知道怎麼就成了你的未婚妻，」張斌轉眸，一隻手輕佻地抬起許願的下巴，諷笑道：「我的女人，她敢嫁，你敢娶嗎？」

 

「你別忘了，許願以前是我的女朋友！是你把她從我身邊搶走的！」

 

張斌聞言，伸手將許願的頭壓低，貼在自己臉頰，一字一句道：「說得真好聽，你問問許願，是我搶走的嗎？還是……」

 

隻聽一聲「砰——」，他腳邊的椅子被踹翻。

 

「還是你許願哈巴狗一樣，聞著味就湊上來的？」

 

我狠狠扭過頭，眼裡氣得發紅，不願意回答這句話。

 

話落，許願眼裡凝結的淚珠也落了下來。

 

我面上一陣沉痛。

 

像是在他張斌面前，我永遠被壓低一頭。

 

「看不出來，周總還是個戀愛腦。」

 

張斌沒再多說，站起身理了理衣領，留下一句威脅：

 

「看來是教訓吃得還不夠，周大總裁，再奉勸你一句，這個女人，你娶不得。」

 

21

 

門一打開，公司裡的人作鳥獸散。

 

然而臉上的表情多含深意。

 

趾高氣揚的張斌，和面露灰白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從前是，現在也是。

 

我上前抱住搖搖欲墜的許願，輕輕吻在她額角，安慰道：「沒關系，我一定會娶你的。」

 

許願擔憂道：「但是張斌不會放過我們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宣布破產，到時候我們離開海市，總有他管不了的地方。」

 

沉默半晌，許願最早慢慢變得堅定：「好。」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我想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盡我所能。」

 

趁許願正感動著，我問她：「我們馬上結婚了，把你爸媽接過來吧。」

 

許願沒有多想，直接答應下來。

 

22

 

我順利拜訪了許願父母，表露出的態度也讓他們順利接納我。

 

從一開始偶爾拜訪，到順路便登門，在許願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功跟她父母混熟了關系。

 

甚至拿到了許願老家房子的鑰匙，理由便是要拿許願成長過程中的照片，做一個視頻集錦，在婚禮上給許願一個驚喜。

 

這是年輕人慣用的套路，所以二老也沒有懷疑。

 

婚禮前一周，我借口出差，回到了曾經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回到的城市。

 

我懷戀一生的家在這裡，我父母也葬身於此。

 

曾經我對於他們不明不白的S亡無能為力，然而現在，我勢必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許願收集的資料就在她廢棄不用的電腦裡，因為主機太老，拷貝下來花了不少時間。

 

結束後，我打掃幹淨痕跡，順手帶走她的童年相冊。

 

臨走前，我拜訪了幾家本地的企業，以拉投資為名。

 

沒有意外，一一遭拒。

 

或許是過去一個月受到的拒絕太多，我已經很坦然了。

 

我的目標也不在他們，而是安家。

 

23

 

婚禮當天，到場的嘉賓並不多。

 

許願跟我站在門口，臉都快笑僵，卻也沒見有幾個人進。

 

我猜到是張斌提前放出消息，以至於不太有多少人敢來，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不過見許願越發苦臉，我也不能太置身事外。

 

「沒關系，我們的婚禮，我們倆到場就好了。」

 

時間已到，零星的幾個朋友，一些是許願這邊的親戚朋友，另一些是公司員工。

 

許願恐怕沒有注意到，我沒有一個朋友到場。

 

司儀看著零散的座位，強撐著開場。

 

「有請新娘新郎入場。」

 

婚禮儀式有序地進行下去，在我的寬慰下，許願也逐漸不再沮喪，甚至有些緊張。

 

在司儀宣布互戴戒指時，她深吸一口氣，含淚望著我。

 

我相信這一刻，或者說在我求婚後的每一刻，她都是真心想嫁給我的。

 

高三在一起時，路過商場，我想拿自己全部的積蓄給她買一個銀戒指。

 

話一出口，注意到她臉上沒有收斂的鄙夷的神情後，我便退卻了。

 

我也沒想到，那樣的念頭是此生唯一，往後再也沒有了。

 

現在的我，既沒有年少時純粹的愛意，也沒有想要彼此相伴一生的決心。

 

有的隻是算計，和利用。

 

我沒有伸出手，更沒有接過戒指。

 

司儀催促了幾遍，想要打圓場，許願的笑已經僵在臉上。

 

好在，張斌沒有讓我等太久。

 

24

 

我從司儀手上接過話筒，對許願說：「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許願的表情這才緩和一些。

 

我招招手，示意後臺放視頻。

 

大屏上滾動著許願兒時一直到現在的照片，有些是從她的童年相冊中搜集，有些是我們高中時拍下的，有些，是我們分開這麼多年，我暗中找人拍的。

 

許願渾身顫抖，原本捏在指尖的戒指，也驀然滾落在地。

 

她指著屏幕，厲聲問：「這些照片你從哪兒拿的？」

 

看到照片的這一刻，她就該意識到，我去了一趟她父母家，也找到了那些可以摧毀張斌和她自己的證據。

 

我沒有回答。

 

恰在此時，會場大門被從外推開。

 

25

 

張斌帶著一堆記者大搖大擺走進來，若是忽視他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知道以為是來參加酒宴的。

 

他邊走邊鼓掌，朗聲道：「周大總裁的婚禮，怎麼能這麼冷清呢？」

 

「這不，我把本地知名媒體全通知到位，全網直播周總的婚禮，讓所有人見證你們的愛情！」

 

他走到臺前，氣勢洶洶，話中意味深長，面上也未曾表露好意。

 

而在他之後，林方源也帶著另一批人到了。

 

「張斌，你和你父親涉及走私案件，警方已經立案調查，現在向你示意追捕令，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林方源恢復身份，穿著一身立挺的警服，帶領著一隊公職人員走進場內。

 

在定位到人之後，迅速上前將人拷上。

 

張斌還未見過這種場面，以往都是他被人恭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落水狗一般。

 

即便已經被手銬銬住，他也沒想要委曲求全，而是讓自己帶著的保鏢一擁而上，想要以暴力逃脫追捕。

 

「知道我是誰嗎，你想抓我！」他猩紅著眼，幾近瘋狂：「林方源，是我看走眼了，你就是周朗的走狗！」

 

掙脫開扣住他的人，張斌迅速朝外跑去。

 

「砰——」兩聲槍響，結束了他所有掙扎。

 

擊中張斌的兩條腿，林方源幹脆利落地收起槍，打手一揮：「加條襲警罪，帶走。」

 

保鏢不敢再妄動，局面已定，也跟著一起被拷走。

 

26

 

張斌帶來的記者原本把鏡頭懟著我，現在發現更值得爆的料，直接調轉目標，將張斌被捕的畫面上傳到了網上。

 

彈幕裡議論紛紛，一場大戲瞬間開演。

 

「爆！東山企業太子爺被捕，涉嫌走私！」

 

「震驚我一百年，東山企業不是有名的慈善企業嗎？難道賺的都是黑錢嗎？」

 

「我是張斌的同學，他在學校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們都被他刻意營造的人設騙了！」

 

我無暇關心這些言論，趁張斌束手無策，從人群中穿出去，高聲道：「林警官，我要報警。」

 

「我父母被張斌在六年前撞S，他動用關系掩蓋證據，買通相關人員讓我告狀無門，甚至——」

 

我回頭，看著對我慌張搖頭的許願。

 

她在勸我不要繼續往下說。

 

但是，怎麼可能呢？

 

我步步為營，就是為了今天。

 

「甚至買通當時我的女朋友，也就是今天跟我結婚的妻子，把我搜集到的證據全部刪掉，徹底逍遙法外。」

 

「我父母S得不明不白，現在我已經找到了當年張斌肇事逃逸的證據。」

 

林方源向我頷首，說：「如果事情屬實，我們不會讓張斌逃脫罪名的。」

 

記者被我的話驚在原地，又很快反應過來，紛紛舉起話筒，層出不窮的問題拋來，想要從我口中挖出更勁爆的事情。

 

「請問周總，如果真相是真，你今天為什麼還要跟許小姐結婚？」

 

「周總，你父母的S真的與張斌有關嗎？」

 

「周總……」

 

「周總……」

 

好在林方源帶來的人手足，沒讓我被人群淹沒。

 

臺上，被揭穿的許願一怒之下，摘下戒指，拔掉頭紗，衝到我面前，高高揚起一隻手。

 

「周朗，你混蛋！」

 

我在空中截住她，沒有想受這一巴掌，畢竟我也不欠她。

 

我壓低聲音, 在她耳邊一字一句說：「許願，你當初那樣對我, 就該料到有今天。」

 

27

 

許願心中圓滿的婚禮，最終以一場鬧劇結束。

 

她穿著精心定制的婚紗，頹唐地站在 T 臺中間。

 

前來觀禮的嘉賓已經被安排離開, 她父母也被我的人帶去休息室。

 

到了今天，她現在這副模樣，確實多是我造成的，我心裡除了無盡感嘆, 多少有些不忍。

 

上前把人扶起。

 

「許願, 我父母的事情了結了, 你我之間也該結束了。」

 

她雙目泛紅，痴痴地看我，幾息之間，最終問出了那個問題。

 

「周朗, 你到底有沒有，真心想跟我結婚？」

 

「六年前的周朗, 一直是真心想娶你。」

 

我言盡於此，她也早該明白。

 

把希望寄託給一個被她狠狠傷過的人, 不知道該說她蠢, 還是天真。

 

「你進去之後, 我會把你父母送到國外，保證他們衣食無憂。」

 

她瞬間愣住, 被氣得發抖：「你什麼意思？你還想告我？」

 

在她眼裡，她害得安家小姐成植物人的事情一直沒有暴露。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為。」

 

「許願，除了拿到張斌的證據，我還找到了安家，安笙至今還在昏迷。」

 

安笙就是被許願推下樓梯的安家小姐。

 

給許願留下最後一擊, 看著她被安家人秘密帶走，我所有的報復，也終結於這一天。

 

28

 

塵埃落定之際，我以為自己會激動、狂喜，或者大醉一場，告別過去。

 

但其實, 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隻是回家蒙頭睡了一覺，甚至在夢裡夢到多年不見的父母。

 

為了不讓張斌起疑, 他們去世後, 我也隻敢在每年祭日夜深人靜時去看望他們。

 

這場夢告訴我，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 都沒有白費。

 

醒來時，眼淚自然順著眼角滑落。

 

林方源找我做筆錄時，我也異常冷靜。

 

抓捕張斌的計劃其實早已開始，證據充分, 隻等法院提審, 張斌父子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離開時，林方源說張斌想要見我一面。

 

我猜到向來居於萬人之上的張斌絕不會這麼輕易妥協，隻是沒有心情奉陪，直截了當地拒絕。

 

「喂, 」林方源叫住我：「後面你準備去幹嘛？」

 

我想了想，回道：「我要在白天，祭拜我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