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悄然無聲地闖入他的生活中，處處圍著他轉，隻要他多給一個眼神，她就會滿足。

 

如果他先遇到的人是林舒怡，而非江茉，如今又會是怎樣的局面？

思及此，厲聞洲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在意難平什麼？

 

江茉如今好好的，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可是……為什麼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林舒怡。

 

厲聞洲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頭皮上傳來的痛意讓他清醒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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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聞洲，難不成你愛上林舒怡了？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回響。

 

他想要逃避這個問題，心底卻隱隱約約閃現出答案。

 

“爸爸，你怎麼沒開燈呀？”

 

從學校回來的厲允澤詫異地看著厲聞洲，快步走上前，“爸爸，江阿姨說，等她出院了可以帶我去遊樂園玩！”

 

“……”

 

厲聞洲張了張嘴，這時，他的秘書拿著一個黑色布袋走進來。

 

“厲總，這裡面是林舒怡小姐的骨灰盒。”秘書神色凝重，“您節哀。”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一旁的厲允澤直接聽傻了，“這，這是什麼？”

 

他轉頭看向厲聞洲，仿佛瞬間讀懂了他臉上的淚水。

 

林舒怡S了？

 

爸爸不是說，她隻是手術後有些虛弱，過幾天就康復了嗎？

 

“嗚嗚——”厲允澤張開嘴巴哇哇大哭，“爸爸，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媽媽沒有S！”

 

“……”厲聞洲垂著眸，將布袋打開，細細端詳著面前的骨灰盒。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短短的幾天內，就變成了一捧灰。

 

人S如燈滅。

 

任他再有錢有勢，也無法讓林舒怡再一次鮮活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對不起、對不起……”厲聞洲抱住骨灰盒，肩膀抖動的厲害。

 

厲允澤被突兀起來的噩耗嚇得不行，小臉慘白僵在原地，“不、這不是真的，林舒怡怎麼會S……”

 

靜了幾秒，他試探地問：“她是因為給江阿姨移植腎髒才去世的嗎？”

 

厲聞洲沒有回答，可厲允澤的心裡卻有了答案。

 

不對，這一切都不對。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厲允澤呆呆地搖頭，雖然他年紀尚小，可也知道S亡意味著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林舒怡是陪伴著他成長最多的人，比厲聞洲這個父親都要多。

 

她雖然嚴厲，控制他吃甜食，說對牙齒不好，控制他看平板，說對眼睛不好……

 

可是，她也是個很溫柔有耐心的好媽媽。

 

林舒怡教會他騎自行車，每晚睡前都要給他講故事，幼兒園親子活動上，她總有辦法讓他獲得第一名。

 

厲允澤從未想過，有一天林舒怡會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他做錯了嗎？

 

林舒怡是不是生氣了，因為江茉回來後，他冷落了她，還讓她給江茉下跪……

 

厲允澤崩潰地大哭起來，“不要，我不要林舒怡S！爸爸，你快點想想辦法，讓她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幫著外人欺負她了，嗚嗚……”

 

他對江茉這個親媽媽的確很有新鮮感，也厭惡了林舒怡時不時的嚴厲管教。

 

可如果讓他再也見不到林舒怡，他做不到！

 

大不了，大不了他不要江茉這個親生母親！

 

“爸爸，我以後會乖會聽話，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你快點讓媽媽回來……”

 

厲允澤哭得鼻子通紅，他甚至不敢去看厲聞洲懷中的骨灰盒一眼。

 

“她S了。”厲聞洲啞聲道：“S在手術臺了，不會再回來。”

 

聞言，厲允澤一下子暈了過去。

 

第十三章

 

翌日，窗外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厲允澤再次睜開眼時，就看見厲聞洲坐在床邊，見他醒了，不禁松了一口氣。

 

“爸爸……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厲允澤喃喃道：“我夢到林舒怡S了，你快點讓她來見我，我現在就要看到她。”

 

厲聞洲一愣，眉眼憂傷：“允澤，林舒怡是真的S了，S因是移植腎髒時突發大出血，怪我，全都怪我……”

 

厲允澤臉上慘白，他想要欺騙自己林舒怡沒S，可是江茉那張日漸康復的神情卻湧入他的腦海中。

 

林舒怡是因為給江茉移植腎髒才S的。

 

江茉活下來了，可他再也看不到林舒怡了……

 

他掃視了一圈自己的臥室，發現處處都是林舒怡留下的痕跡。

 

樂高是他和林舒怡一起拼的，床頭櫃上擺放的飛機模型是林舒怡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書架上的兒童讀物也全是林舒怡去書店精心給他挑選的……

 

他的生活早已經被林舒怡滲透。

 

這時，房門被從外推開。

 

江茉坐在輪椅上，被人推進來。

 

她的氣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滿面憂心地看向床上的厲允澤：“寶貝，你感覺好點了嗎？”

 

“……”

 

厲允澤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江茉。

 

不知為何，隻要想到江茉之所以能健健康康地出現在這裡，代價是林舒怡付出了生命，他就覺得江茉這張面孔格外的刺眼。

 

“茉茉，你回醫院養病吧。”厲聞洲聲音淡淡，“允澤隻是有點不舒服，沒有大礙，你先出去吧。”

 

“……”

 

江茉沉默半晌，開口道：“你們都怎麼了？是我哪裡做錯了嗎？或許……我不該接受林舒怡的腎髒？她S了我也很難過，我從來沒想過將自己的健康凌駕於她人的生命之上。”

 

“是我的錯，其實我就不該再次出現……林舒怡陪伴你們的時間，比我要長，我理解你們對她感情很深。”

 

厲聞洲看著江茉自責的樣子，不禁有些無奈。

 

其實江茉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眼睛看不見，又是尿毒症晚期，一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是他讓林舒怡給江茉捐獻器官，江茉隻是個被動接受者。

 

“茉茉，你先請回吧。”厲聞洲長嘆一聲，“林舒怡與我結婚不久，即便S了也是我的亡妻，你出現在這裡不合適。”

 

“……”江茉SS地握緊拳頭，面上卻沒有露出太多情緒，“聞洲，你對她動心了嗎？”

 

厲聞洲沒說話。

 

“果然，活著才是最大的罪過，S了才會被珍惜。”江茉失笑：“若當初我在那場車禍中喪命就好了。被你掛念一輩子，也不是壞事。”

 

“你在說什麼胡話？”厲聞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你快回醫院吧。”

 

江茉眼眸微眯，但依然強撐著笑意，“嗯，你們早點休息。”

 

她滑動著輪椅離開。

 

窗外，江茉在保鏢的護送下，上了車，漸漸遠去。

 

“你記得把藥喝了。”厲聞洲摸了摸厲允澤的額頭，將藥遞給她。

 

厲允澤端著杯子，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問。

 

“爸爸，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

 

厲聞洲轉過頭：“什麼事？”

 

“其實……”厲允澤頓了頓：“江阿姨能看見，她一直在裝瞎子。”

 

“什麼？”厲聞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允澤，你是怎麼知道的？小孩子不能撒謊！”

 

他忘不了時刻多年再次見到江茉時的場景，曾經那個明媚嬌豔的女孩，如今疾病纏身，病弱不堪。

 

也親眼見過她的診斷報告，上面的確有三甲醫院出具的尿毒症晚期證明。

 

等等。

 

他好像的並沒有見過江茉有關失明的報告……

 

她當時隻是隨口一提，說車禍時傷了眼睛，角膜脫落，但並沒有任何文件支撐她的話。

 

而這些日子與她溝通手術事宜的眼科醫生，也都是江茉找的人……

 

第十四章

 

難道，她真的能看見！？

 

厲聞洲隻覺得背脊發涼，江茉為什麼要隱瞞！？

 

“當然，我親眼看到了，她讓我保密。”厲允澤皺著眉頭：“她說，想用苦肉計讓你心軟，這樣才能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

 

“……”厲聞洲眼睫微顫，指甲SS陷進掌心裡。

 

他無法將江茉和欺騙聯想在一起。

 

倘若這一切都是江茉精心編制的騙局，那他和林舒怡的婚姻算什麼？林舒怡的S又算什麼？

 

明明她的眼睛能看見，卻還要生生奪走林舒怡的角膜……

 

這種人，心腸是何等的歹毒？

 

厲聞洲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起身要離開。

 

“爸爸。”厲允澤叫住她，聲音裡染上一絲哭腔：“我想媽媽了。”

 

厲聞洲垂著頭，抱住他。

 

車子急速行駛在路上。

 

厲聞洲趕到醫院，來到江茉所在的病房，裡面卻沒有人。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立即進了盥洗室，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從你術後到現在，厲聞洲一直沒過來看你，難不成他真的對林舒怡產生感情了？”

 

“他腦子有病！”江茉低罵一聲：“當初跟舔狗一樣舔我，現在我全須全尾站在他面前，他卻把心思浪費在一個S人身上！”

 

“不如，我們策劃一場你舍身救他的戲碼？”

 

“我也正有此意。”江茉冷哼一聲：“他對我的感情，肯定要比林舒怡深一些。隻要我略施小計，他還不是跟個哈巴狗一樣回來舔我？”

 

厲聞洲默默聽著，胸口怒火燃燒。

 

這就是他愛了這麼多年，念念不忘的女人……

 

從頭到尾，他都像個小醜，被她耍的團團轉。

 

“那咱們什麼時候行動？可不能讓他對林舒怡的感情越陷越深……當下你要盡快獲得厲聞洲的信任和喜歡，立刻結婚。厲氏近日來內部董事們也出現了紛亂，趁它病要它命，如今厲聞洲孤立無援，正是需要一個左膀右臂的時候。你慢慢滲入，早晚有一天，厲氏集團就是我們的了。”

 

“那當然。”江茉緩緩道：“還有，你最近找幾個人手把厲允澤給處理掉，我總覺得他是個隱患。他知道我眼睛的事，目前也佔據厲氏10%的股份……”

 

厲聞洲驚愕地瞪大眼睛。

 

他聽到了什麼？

 

江茉不僅要踩著他的肩膀吞並厲氏，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S害？

 

厲聞洲隻覺得一股翻湧的氣血直衝頭頂，太陽穴都跟著發脹發疼。

 

多麼可笑，他為了江茉的身體健康，害S了林舒怡，而江茉卻在背地裡要他的家產和兒子的性命！

 

S了她，S了她——

 

厲聞洲滿腦子隻剩下這個念頭。

 

“誰在裡面？”

 

外面的人說著，就拉開了門。

 

厲聞洲站在原地，看見江茉大驚失色地往後退了兩步。

 

果然，她的眼睛能看見。

 

“聞、聞洲，你怎麼來了？”江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滔天的恨意，急忙說：“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你解釋什麼？”厲聞洲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解釋你是怎麼把我當個傻子一樣騙得團團轉？”

 

“沒有，我沒有……”江茉搖搖頭，“聞洲，我隻是太愛你了，想和你重歸於好。”

 

“重歸於好？我們好過嗎？”厲聞洲緊咬著牙關，“我是你的舔狗，一直都在強迫你，我們何曾確定過關系？”

 

“聞洲，你別這樣……”江茉真的慌了。

 

她隻覺得眼前的厲聞洲很陌生。

 

男人對她一向溫聲細語，百依百順，從未大聲跟她說過一句話。

 

“江茉，我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

 

厲聞洲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廢話，轉身就要走。

 

“厲聞洲！”江茉抓住她的手腕，“是，我是騙了你，還想要掌握厲氏的實權，可是我從未想過害你一分一毫！我們一起經營厲氏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