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歲退休時,我以為迎接我的,是和老伴執手相看大好河山的詩意生活。
但現實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我的退休生活,是不斷被兒媳抱怨帶孫子不夠盡心。
是兒子話裡話外對我沒有工作的嫌棄。
是發現老伴與年輕時的紅顏知己遊歷山川河流。
我在衛生間裡,手裡是小孫子的小衣服,因為兒媳說寶寶的衣服必須手洗。
手機裡播放的是老伴和紅顏上個月去布達拉宮拍的某音視頻。
我靜了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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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裡的寶寶裝,定了一張去挪威的機票。
六十五歲,我要離家出走去看極光了。
01
飛機起飛時顛簸感強烈,鄰座的小姑娘好心地提醒我,可以捏鼻子鼓氣緩解不適。
我到了聲謝謝,然後照做,果然好受很多。
心裡想的是,宋知秋每次拒絕和我一起出去旅遊,都是以暈車暈機身體不適為借口。
他是怎麼忍受得了布拉達宮三千ṭũ̂₈七百米高海拔帶來的不適反應的?
大抵這就是真愛的魅力吧。
我將視線從窗外柔軟潔白的雲層收回,看向了手機屏幕。
沒有一條消息。
這也在我意料之中吧。
離開前,我給他們留了一張紙條,沒有告知去向,隻是說明了我是安全的。
因為我怕他們報警老年人失蹤,打擾我飛北歐看極光。
但事實證明是我多想了。
他們可能根本不在意我到底在不在,過得好不好。
在他們眼裡,我隻是個煮飯的、洗衣服的、買菜的。
隨便一個保姆就可以勝任我的職能。
但無所謂了。
早在翻到那個某音賬號,或者說早在退休這一年雞零狗碎的生活開始時。
我的心就已經S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小孫子,我也請好了月嫂。
明天就能到家上崗,賬掛在我兒子卡上。
想了想沒有遺漏的事情後,我安心地開啟了飛行模式。
鄰座的小姑娘是個開朗熱情的。
從起飛就開始拉著我聊家常。
她談起她媽媽做的鯽魚豆腐湯。
「特別鮮美,湯濃白濃白的,可惜去國外就喝不到了。」
「你是海市人嗎?」我問。
「哎,是的,奶奶您怎麼知道呀,我朋友都說我口音不太像海市的來著。」
「我猜的,海市人最出名的菜就是鯽魚豆腐湯,我兒子也喜歡吃。」
說完,我又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最喜歡吃陳慕婷做的。
以前啊,我兒子能一人喝掉一盆鯽魚豆腐湯,會捧著碗,揚著眉,甜甜地笑著跟我說:
「媽媽是豆腐仙女!媽媽做的鯽魚豆腐湯最好喝了!我要一輩子對媽媽好,媽媽也一輩子給我燒魚湯,好不好?」
後來啊,我才知道。
我兒子喜歡喝,是因為我不在的時候,宋知秋的紅顏陳慕婷常常帶著這湯上門,跟他們父子倆一起喝。
我來自川渝,他和他爸卻都不喜歡辛辣鮮香的川菜。
他在飯桌上說,最喜歡江淮地區的人,軟綿綿的,溫溫柔柔的,一把嗓子可以甜到人心坎去。
「川渝地區的人才不好呢,一個個都潑辣得緊,尤其女人,兇S了。」
那時我還不知他是在借菜喻人,溫和地告訴他,這種說法太過絕對,是地域偏見和刻板印象。
我隻知道他和他爸都喜歡喝魚頭豆腐湯,喜歡淮揚菜,我就努力學著做,也跟他們一起吃。
至於我原本喜歡的川菜,也因為工作得了胃炎,本就沒辦法吃了。
鄰座的姑娘顧佳佳託著腮:「那您兒子真是有口福了。對了,您去哪裡玩呀?」
我看了看機票:
「挪威。 ŧü¹
「我想去看極光。
「年輕時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去,現在退休啦,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
顧佳佳對我豎了個大拇指:「厲害,希望我到這個歲數還能有一顆想去看世界的心。」
「你肯定會的。」
我說。
02
她不知道的是,我是離家出走的。
剛從一段噩夢般的雞零狗碎的生活裡逃出來。
在飛機顛簸起飛的那一刻,我才恍惚看清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不要忍氣吞聲,不要低聲下氣,不要委曲求全。
我不想和嫌棄我的人一起生活。
我也不想看見虛情假意的婚姻對象。
我想像我剛退休時規劃的那樣,去看年輕時沒時間看的風景,沒有嘗試的事情。
飛機平穩地飛行在平流層。
我像坐著一隻夢想的小船揚帆遠去。
鄰座是嘴甜可愛的小姑娘。
空乘小姐貼心地問我需不需要毛毯。
並遞予一隻眼罩。
「請安心休息,我們會提醒您下機的。」
我說好,然後墜入了一場墨色的夢境。
03
我和宋知秋,倒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和刻板印象裡女文男理不同的是,我的理科非常拔尖,而宋知秋的文科亦然。
高一的文理科分節點,宋知秋曾勸我,女生學理科太累,不如和他一起學文科。
我堅定拒絕,說我的夢想是國家高級工程師,是航天局,然後毅然決然選了理科。
他在文科班認識了陳慕婷,也是他一生的紅顏知己。
一個兼具潑辣俏皮和細膩溫柔的川渝女孩。
其實在我看來,文科理科沒有優劣尊卑,個人興趣罷了。
宋知秋的名字就取自詩詞「竹聲先知秋,蕭蕭黃葉閉疏窗」,從小也對古典詩詞、小說展現出極大的興趣。
他學習文科,我覺得是志趣相投,理所當然。
他卻總覺得我不願和他一起學文科,是瞧不起他理科成績糟糕。
其實沒有。
我那時候覺得,能背下那麼多政治經濟術語,簡直難以想象好嗎。
總之後來,他就更願意和陳慕婷一起玩兒了。
他們討論詩詞歌賦,討論康德和黑格爾,討論很多在當時我看來挺美好深奧的東西。
雖然我聽不懂。
上大學後,我去了航空院校,他倆則一起去念了一所文科專業很強的老牌綜合院校。
就此,我們的人生應該是南轅北轍,擦肩而過,可能偶爾會回憶起年少時美好的情誼。
我沒想到會在相親場上遇見宋知秋。
因為讀博,學業繁重,我一直沒有談戀愛。
我的老母親千裡迢迢從老家跑來京市,摁著我的頭上了相親場。
對著我念叨了一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經典句子。
我抱頭鼠竄,嚷著:「媽,別說文言文,聽不懂!」
在餐廳裡相見時,我們都已年過三十。
這個年紀的人最講究的是什麼呢?
可靠、踏實、能過日子。
宋知秋完美符合了這三點,還加上一點我倆有十幾年的交情。
「知根知底的,你嫁給小宋,我放心。」
我媽說。
秉著成年人不過問前任的交往禮儀,我沒有問他和陳慕婷是怎麼回事。
他也沒有問我的感情史。
我們談了兩年戀愛。
牽手走過長安街鋪滿金黃的路,也在露天影院裡一起分過一包糖炒慄子。
我以為我們之間,雖然沒有山盟海誓,轟轟烈烈。
可也是細水長流,相濡以沫地走過了大半輩子。
出軌這種狗血八點檔的戲碼,我從來沒想到會發生在我們之間。
可事實就是事實。
我這人最講究一個實事求是,誠實待人。
離婚協議已經發給宋知秋,連帶我打包收集好的出軌證據。
等我玩盡興了,再來收拾這些難看又糟心的事情。
04
小姑娘在她留學的過度下了ṱŭ̀ₚ機,我祝她學業順利。
她也祝我旅途開心。
我又迷瞪了一會兒。
溫柔的空乘小姐提醒我要下機了。
我說好。
「今天挪威的溫度在十五攝氏度左右,您可以多穿點衣服,以免著涼。」
我再次道謝。
素不相識的人都會提醒我天冷添衣,我的至親骨肉,卻隻會在我因換季不慎著涼時罵我事多不省心。
大半夜獨自在醫院輸液的時候,我安慰自己:我不是不能自理的人,能不給子女添麻煩咱就別舔。
可是昨天我靈光一現查了宋知秋的手機。
我一個人吊水那天,他發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一個女人保養得宜的手。
扎著紫色的靜脈穿刺針。
配文是:【怎麼這麼不小心?換季了,注意別再著涼了。】
評論第一就是我兒子:【心疼陳姨。】
原來,有時候不Ṭùⁿ是你不夠懂事。
是你在別人心裡沒有位置,自然做什麼都是惹人嫌的。
05
十七個小時四十五分鍾的飛機,在挪威奧斯陸國際機場降落。
漫長的行程帶來的疲憊在見到滿目漂亮的森林、峽灣、冰川後一掃而空。
一對一的導遊拖著我的行李箱,帶我去提前訂好的住宿點。
路上,我忍不住打開搜索引擎搜索了一下。
【從海市到西藏的火車多長時間?】
【約四十五小時五十分鍾。】
我沒忍住氣笑了。
宋知秋總跟我說他腰疼腿疼,為了陪紅顏知己去西藏,真是老胳膊老腿都不要了。
顯得為了給他找中醫理療跑遍京市,還抓方子煎藥的我很可笑不是嗎?
正看著,手機上方忽然蹦出來兩條消息。
一條是兒媳的:【晨晨鬧了,回來給他喂奶。】
一條是兒子的:【我昨天的衣服怎麼沒洗?】
至於宋知秋……
從西藏回來後他就進了醫院,本來也是我忙前忙後地伺候著。
他騙我說是去西藏交流宗教文化,實際是陪他富有冒險精神和人文主義的紅顏去西藏實現青春時代的約定。
代價就是他今天在醫院挺著餓了一天,也沒有力氣給我發一條短信。
醫院也不是沒有飯。
主要是這父子倆都龜毛得要S。
從很久之前開始就S活不吃外面的飯。
每日要我親手做飯。
還說這樣才有家的感覺。
龜毛是吧,那活該你餓S。
我把兒子兒媳都拉黑了。
酒店近在眼前,司機停了車,導遊幫我拿上行李。
我的半月北歐遊要開始了。
06
北歐的冬季真的非常漂亮。
我難以用文字形容雙眼所見到的景色。
高聳的尖塔,日暮下的海鷗,五顏六色的房子。
我後悔的是沒能早點來。
我後悔的是我被兒子和兒媳的道德綁架束縛了身心,盡心盡力地帶著孫子卻沒落著一點好處。
我後悔的是我一直等著宋知秋身體好點了和他一起來。
我總覺得我們要夫妻一起旅行,才夠圓滿。
事實上是。
我首先是一個人,才是宋知秋的妻子。
他騙我都要和紅顏去旅遊。
我為什麼一定要在原地等他呢?
我很早、很早就可以自己走出來的。
挪威的極光季在十月到次年三月。
但我運氣不錯,在九月就看到了一場。
無比絢爛的極光。
我對自己說,孫慈,你看,你自己就可以看到這樣美麗的極光。
何必把無謂的希望寄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接下來,我租了一輛車,和向導遊遍了北歐的幾個國家。
向導是個很英俊的小伙子,我們交談得很愉快。
他時常向我問起一些中文的成語和詩詞。
恍惚間我會想起宋知秋和陳慕婷。
他們總是在這上面各抒己見,高談闊論。
我聽不懂,插不進,隻能埋頭刷我的理綜題。
我實在不理解,如果他將陳慕婷視作一生的知己。
伯牙絕弦的那種。
當初又何苦和我搭伙過日子。
對我,對陳慕婷,未免都太過不公。
對不起我的光陰,對不起陳慕婷的感情。
07
我到達冰島的時候,宋知秋的跨洋電話瘋了一般地打了進來。
大概是出院了,發現我翻了他和陳慕婷的往來書信。
是的,書信。
宋知秋自詡文人情懷,討厭電話和社交軟件,從來不回我的短信。
和陳慕婷的書信倒是一封接一封從來不斷。
時間還挺早,那些書信的年歲比我兒子年齡都大。
我摁斷一個又一個,最後實在煩了,接了。
宋知秋從前端著揣著的風骨和溫潤氣度敗了個幹淨,惱羞成怒地質問我為什麼翻他的東西。
我冷笑一聲,不理他:「打開郵箱,我給你發的離婚協議籤一下,我回國我們就離婚。」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可置信:
「不是吧孫慈,就因為幾封信?我們這麼多年夫妻,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嗎?還Ṱů₊離婚,一大把年紀了你丟不丟人?」
「那西藏怎麼算?你騙我是去學術交流,結果呢?和你的紅顏知己再續前緣?」
「就一起去旅了個遊,你至於嗎?我和她要是有什麼,這麼些年早就有了,還輪得到你嫁給我?」
「你臉挺大的哈,搞得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巴著求著要嫁給你似的。」
「……孫慈,你也是個文化人,說話能不能文雅點,我最煩你這點……」
「把離婚協議籤了。不然我就曝光你的出軌記錄,我看你的文人臉面還要不要。」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才掛斷,兒子的電話就進來了。
「媽,我說你胡鬧也該有個限度吧?你就這麼一聲不吭地一走好幾天,這家裡的家務都沒人做了,晨晨都沒有人帶。」
「我不是請了月嫂?」
「月嫂多貴啊,就幹那點活居然敢要八千塊錢一個月,還包吃包住。你媳婦把人辭退了。媽,你快回來吧,這晨晨天天晚上鬧,我和你媳婦起來好幾趟哄,上班都沒精力。」
「你今年多大了?」我問。
「三十啊。」
「很好。三十歲,你已經自立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的幫扶撫養義務。相反你對你的孩子才有。」
「不是媽,你什麼意思啊?晨晨你不管了是唄,這可是你親孫子啊,你以後養老可都靠著你兒子我和你孫子呢。」
「我怎麼樣就不勞關心了。我還是那句話,誰生的誰養,就這樣,掛了。」
這兩個電話後,我直接拔了手機卡,卸載了所有社交軟件,辦了張當地的卡,繼續旅行。
走走停停,玩了快二十天,才意猶未盡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08
大概知道我是真的生氣了。
一下飛機就看見兒子抱著孫子在等我。
大冷的天,臉凍得紅撲撲的。
可我心裡沒有半分心疼。
滿腦子都是我一個人輸液到凌晨的時候,兒子和丈夫在對陳慕婷關懷備至。
我在兒子期待的目光裡,轉身上了網約車。
揚長而去。
到家。
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了。
我開門,剛好和坐在沙發上的宋知秋對上視線。
「離婚協議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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