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慢慢教他。

第二日孟懷容眼底發青，一瘸一拐過來請安時，孟母還笑說自己兒子真威武，但應懂得節制些。

 

我差點笑出聲來。

 

看來長姐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孟羽請完安便早早去了書院，他是折騰一晚上不嫌累，我的腰卻是酸得厲害。

 

不過，我看看他落下的書卷，打算午休時給他送過去，順便把飯也帶上。

 

10.

 

我讓車夫停在書院門口不遠處，拎著食盒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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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幾步，遠遠就聽到有人在打鬧。

 

我奇怪地走了過去，卻看到一群嘻嘻哈哈的富家少年把幾本書扔來扔去玩。

 

那個熟悉高瘦的人影兒隻能一跛一跛去搶書，他冷著臉怒喝道：「還給我！」

 

「不給不給就不給！」

 

「哈哈哈瞧他那樣，S瘸子！」

 

「來搶啊來搶啊！」

 

我瞬間怒從心來，提起食盒就衝了過去。

 

匆匆掃了一眼，挑了幾個最賤的輪起來就是砸。

 

我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上輩子明明活得謹小慎微，S過一次後做什麼都不怕了。

 

幾個少年不防之下被我打得亂竄，他們捂著頭，剛要開口罵我，卻在看到我的臉後皆噓了聲。

 

一個少年紅著臉結結巴巴問道：「哪兒來的小娘子，為什麼幫這個S瘸子！」

 

我冷笑一聲，把孟羽護在身後，「瞧清楚了！姑奶奶是他娘子，誰再敢動他，我見一次打一次！」

 

一時間眾少年臉色驟變，「她就是那個京城瞎了眼睛的竇三！」

 

我罵道：「什麼瞎了眼？！某些人說話之前先找面銅鏡照照，我夫君這麼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我喜歡極了，才沒有瞎了眼睛……」

 

這時，有人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轉過頭，感覺孟羽臉紅得快熟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剛剛好像……

 

當著一群人的面，給他表白了。

 

臉上熱了起來，我隻好硬著頭皮把話繼續說完：「總之，你們再敢欺負他，我就要我的姐姐到長公主面前說兩句，書院裡的某些學子也不過如此！」

 

少年們聞言就退縮了，扔了書低聲咒了幾句，一哄而散了。

 

孟羽撿了書，拉著我在一處臺階上坐下了。

 

他看起來快熟了，卻是拉著我的袖口說這裡破了，後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枚針替我補了補。

 

「你居然還會這個？」我不可思議。

 

孟羽垂眸，「衣服很容易破的……」

 

原來之前他身上的補丁竟都是自己打的。

 

我捏捏他的指尖，有些說不出話來。

 

待補好最後一針，他忽而抱住了我。

 

「好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

 

他小聲說。

 

這下輪到我臉紅了。

 

11.

 

回了府，長公主居然在。

 

孟懷容不知被她們打發去了何處。

 

掩瓶在一旁伺候她們。

 

其實妾室的地位就是這樣，在正妻面前不過就是個丫鬟。

 

我上世待她寬宏，卻反過來被她這條毒蛇咬了個半S。

 

掩瓶嘴角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被打了。

 

長姐見我瞅她，聳聳肩，「不是我揍的，是孟懷容打的。」

 

「說她把衣服補得難看S了，就把她打了個半S。」

 

聽到長姐的話，掩瓶抬頭看了我一眼，淚水就要流出來。

 

我無視了她。

 

說起來，我與掩瓶的相識最早可以追溯到十歲那年。

 

她是家奴生子，平時畏首畏尾沒什麼存在感，卻生了一張芙蓉面，十二歲在花園裡差點被玷汙了去。

 

我路過花園時聽到她細細弱弱的呼喊聲，那風燭殘年的老管家壓在她身上好像枯木。

 

我於是綁了老管家，救了她。

 

她就抖著細弱身子，匍匐在我腳邊說：「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收了我做丫頭，讓我日日夜夜貼身伺候你報恩。

 

後來我果然收了她做丫頭，待她如同親妹妹般，什麼吃穿用度賞賜了許多。

 

卻將她養刁了，養出了一副歹毒心腸。

 

讓她恩將仇報，生生逼S了我。

 

掩瓶見我看她，連滾帶爬過來，抱住我的腿，「姑娘，姑娘……」

 

「婢子求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婢子，婢子不想再待在這裡了……」她被恐懼衝昏了頭腦，一時間什麼不著調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掙開了腿，冷笑了聲，「叫什麼姑娘，如今你的主子不是我，找別人去。」

 

掩瓶還要再拉我，被我一腳踹開了。

 

然而我卻沒注意到，她眸子裡一閃而過的陰毒。

 

12.

 

陽春三月不期而遇，殿試很快就要開始了。

 

前日，孟羽千叮嚀萬囑咐後便早早離了家去。

 

這一日孟家家宴，來了許多人。

 

家宴實在無趣，我隨意應付了幾下，便打算去花園裡透透氣。

 

長姐與長公主一早就出門去了，而老夫人那邊居然來了人，向我要走了幾個丫頭。

 

故此刻我身邊就帶著一個剛來府的小丫頭，陪著我在花園裡亂轉。

 

忽然，眼前一暗。

 

消失了許久的孟懷容面色陰沉出現在了假山後面。

 

雙目赤紅，好像要滴出血來。

 

我嚇了一跳，心中頓覺不妙，立馬撒腿就要跑。

 

孟懷容向一旁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便衝過來，將我反手鉗制住了。

 

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掙扎，可是沒用，今日喝的茶裡好像被人下了什麼，渾身使不上勁……

 

「二娘子對不住了，奴婢的弟弟在他們手裡。」小丫頭手抖得厲害，卻是不容拒絕地將我拖拽向柴房去。

 

孟懷容卸下了偽裝，他一邊關了門，一邊解開衣服，冷笑道：「竇青雲，我饞了你這麼多年，居然敢不嫁我！」

 

「我今日勢必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言罷，那小丫頭自身後捂住了我的嘴。

 

孟懷容慢慢靠近，我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冰涼起來。

 

誰來救救我……

 

這時門外忽響起了嘈雜的人聲，掩瓶的聲音清晰可聞，「老夫人，族長就是這裡……」

 

不好！他們要誣陷我！

 

孟懷容哈哈大笑，「這賤婢還算有點用。」

 

「你放心吧，我是男人，被發現了頂多一頓打，你就……隻能等S了！」

 

他癲狂笑著，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不好，不好……

 

為什麼……明明要重來一世了還是這樣的結局？

 

冰冷湧上我的心頭！

 

我忽而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而就在孟懷容的手指剛放我腰封上時。

 

就在我被恐懼壓迫到幾乎窒息而亡時——

 

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旋即驚呼聲此起彼伏：

 

「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是孟二！」

 

「他不是在遊街嗎？現在騎馬衝進來是要做什麼？！」

 

「哐當！」是門鎖被斬斷的聲音！

 

「轟隆！」是馬蹄生生踏碎門扉的聲音！

 

「娘子！」焦急的聲音響起。

 

一個身影下了白馬，幾乎是連爬帶走的，踉跄衝了過來！

 

他一劍刺開孟懷容，身後衝過來的護衛把鉗制我的婢女拖開了。

 

「阿雲……」他抱住了我，顫抖Ṱůₐ著嘴唇，有疾的腿因為劇烈的疾跑不住可憐蜷縮著。

 

大口空氣忽而湧了進來，我又能呼吸了！

 

我緊緊抓著他的肩，放聲痛哭。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落在我發上安撫：「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恐懼之下，我隻能無助抱緊了他。

 

一旁的孟懷容被護衛按在地上，忽撕心裂肺吼了一句，「她與外男相處一室，已是娼婦，快快溺S她！」

 

我聞言，前世被活活溺S的恐懼湧上心頭，一時間隻能瑟瑟發抖。

 

面前孟家族長陰沉著臉色，「此婦行為實在有損孟家顏面，來人……」

 

他話還未說完，卻被孟羽截住了。

 

他半攬著我，從袖中取出了一枚令牌，冷聲道：「吾妻無錯！免S令牌在此！我用它寬限一日，勢必找出真兇，還吾妻一個清白！」

 

滿座皆抽了一口氣，有人喃喃道：「聽聞今年的新科狀元郎才華橫溢，聖上實在垂憐，竟然許了他一個賞賜……」

 

「所以孟二求來的賞賜就是這個……」

 

孟羽的手指還微微顫抖著，他卻輕聲安撫我道：「阿雲別怕，無事了，一切有我。」

 

這句話霎時好像給我吃了顆定心丸般。

 

我悶在他懷裡，點點頭，淚珠卻滾了出來。

 

這傻子……

 

前世用賞賜求來一Ťùₜ旨詔書還我一個清白，今世又隻為我求了一枚免S令牌。

 

孟羽……我竇青雲又何至你對我如此？

 

13.

 

入夜，我抱著他喃喃問了好幾遍。

 

「為什麼？為什麼孟羽？我何至你如此……」

 

詢問之下，我終是忍不住：

 

「你可知我已是重來……」

 

話未說完，他封住了我的唇。

 

一吻結束，我腦中已是暈暈乎乎，自然也沒仔細分辨唇齒間他那句「嗯」是什麼意思。

 

面前人拭去我唇角水漬，他烏發披散，眉心朱砂亮得灼人：「娘子放心，我已經找好了證據，明日便還你一個清白。」

 

我拉住他的手指，終是忍不住哭起來，「你為什麼這樣好……」

 

「我好歡喜，真的好歡喜……」

 

聞言，孟羽一向清俊端正的面孔飛起了紅雲，他咳嗽了兩聲，垂眸強遏，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惱了，隻好拉住了被子不理他了。

 

白日又驚又駭，不一會兒我便去了夢鄉。

 

恍惚間，似乎聽見身側人輕聲道：「阿雲，我也好歡喜，好歡喜……」

 

第二日，孟家族長、尚書、長公主長姐等人齊聚一堂。

 

孟羽押來了幾個人。

 

一個是孟懷容，另一個是一臉陰沉的掩瓶。

 

「帶證人上來！」

 

不多時，一個髒兮兮的丫頭被帶了上來，正是我那日見過的那個。

 

孟羽道：「你的家人已被安置妥帖，隻管將實情一五一十道來，若有隱瞞，我便不能保證你那幼弟的安危！」

 

那丫頭猶豫了許久，終於將實情娓娓道來：

 

原那掩瓶假借老夫人之名把我身邊的貼身丫頭調走，又以這丫頭的幼弟性命要挾，逼迫她給我下了軟骨散，又與孟懷容二人合謀毀我清譽，最後將我逼上絕路。

 

看，上輩子他們也是用流言蜚語這樣迫害S我的，可惜那些人，甚至不願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

 

女子之命, 猶如草芥。

 

真相大白, 掩瓶卻還在垂S掙扎，她哭道：「婢子冤枉，一切都是孟懷容指使ŧû₊的！」

 

「閉嘴！」孟懷容氣急敗壞之下竟咬掉了她一隻耳朵！

 

掩瓶的慘叫聲撕心裂肺響起！

 

長公主蹙眉，淡淡道：

 

「你們二人此刻也不必窩裡鬥了，來人，把她們通通拖下去！」

 

孟母做勢還要為孟懷容求饒, 卻被尚書拉住了, 他看了一眼長公主，疾言厲色怒道：「你給我滾回去, 我們沒有這個兒子！」

 

「好了, 就此為止吧。」

 

長公主起身離開。

 

14.

 

不久就聽說那掩瓶S在了牢獄中。

 

也是,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貧苦婢女，無人打點，自然在牢獄中免不了飽受折磨。

 

而孟懷容, 孟母偷偷摸摸接濟了幾回後也不了了之了, 原因是她終於發現孟懷容除卻犯下這件事以外，還早已是長公主眼中刺一枚。

 

天潢貴胄，實在得罪不起。

 

孟母灰敗之下, 去了佛門之地清修。

 

而沒了她們母子，年邁的尚書終於把目光投向了他這個妾室生的, 從來都沒有好好看過的孩子，想對他委以重任。

 

不過孟羽在仕途穩定後就立馬分了家出去，把他氣了個半S。

 

這一日我照舊點了燈，搓熱手掌，打算為孟羽按摩腿部。

 

他那條傷腿, 自上次下馬用力狂奔就落下了疾病, 要不是前幾日發作疼得冷汗淋漓，我不知還要被他瞞到幾時去。

 

我手掌剛搓熱，卻被他拉住了指尖。

 

「青雲，我終於娶到了你……我終於救下了你。」眉目已經有了青年輪廓的孟羽這樣道。

 

我心中徒覺不對。

 

「你可知那日殿上我想起了什麼……」

 

我不可思議地抬頭, 他緩緩道：「嫂嫂, 我定不負這舍碳之恩。」

 

我的手指猛然顫抖起來, 他卻抱住了我，「上世我不過進京趕考一趟，回來卻聽到你被安上罪名活活溺S的噩訊……是我來遲了……」

 

「對不起……」

 

我看不見他此時的模樣, 卻覺頸窩忽落下點點溫熱。

 

待溫存後我抬頭, 他卻已是偏了頭過去。

 

視線被淚水模糊，我笑罵道：「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知道我是……」

 

話未盡, 年輕人悶悶的嗯聲響起。

 

他道：「日夜同床共枕, 娘子有時夢中囈語啼哭, 如此往復, 便也猜出了七八分。」

 

我一時無話，想起之前有幾次夢魘驚醒, 都是孟羽抱住我, 低聲哄我繼續入睡。

 

窗外忽而落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正是梅子熟時令。

 

孟羽吻我的指尖，語氣繾綣，「娘子, 隻今隻道隻今句，梅子熟時栀子香。」

 

我笑了。

 

罷了，便讓往事都過去吧。

 

從此青雲隻屬意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