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有，符紙自燃……

怎麼和啟動現蹤符的方法一樣……？

 

背後驀地吹來一陣涼風。

 

「——」

 

「——原來在這裡啊。」

 

16

 

一道低啞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

 

我頓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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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想回頭，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打斷了動作。

 

腰和手被緊緊桎梏住。隻輕輕一帶，我便狼狽跌靠在來人的胸膛上。

 

身後，高挑的青年垂下頭，很親昵般在我脖頸處嗅了嗅。

 

「雲昭，迷路了。好可憐。」

 

語調拉長，尾音上勾。好像帶著重重憐惜，格外甜膩黏稠。

 

不用想都知道來人是誰，我小小松了口氣。

 

但夜織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心思去想原因，我更關心他現在明顯不對勁的狀態。

 

「織……」

 

才發出一個音節，下巴就被掐著抬高。

 

並沒有用很大力氣，但我瞬間噤了聲。

 

冰涼的手指從嘴唇往下遊走，停留在咽喉處。

 

似乎對這脆弱的地方格外感興趣，五指落在上面反復摸索。

 

人體最致命的地方被人隨意擺弄，我被刺激的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感受到那隻胡作非為的手正若有若無收緊，我深吸一口氣，再也不敢亂動。

 

就這樣過了許久，夜織月才滿意的停下動作。

 

他緩緩低頭，在後頸那片肌膚上落下一個吻。

 

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夜織月重新將我抱緊，這才餍足的開口：

 

「好乖。」

 

我剛想找機會開口，卻被他柔柔的再次打斷。

 

白皙的食指抵在唇畔，夜織月很是溫和。

 

「噓。」

 

「如果是道歉，我已經聽夠了。」

 

——師弟生氣了

 

我頭皮發麻，終於意識到這一點。

 

真不是我遲鈍，夜織月真的從來沒有生氣過，別說生氣了，就連冷臉也沒有過。

 

出大問題了。

 

怎麼辦……對了，得先讓他消氣……

 

我又開始掙扎，想將頭扭過去看他。

 

夜織月並不惱，單手把我控制的SS的。

 

一手空出來理順我凌亂的頭發，安撫一般。

 

他笑了笑，很是愉悅。

 

「……哈，好了好了。」

 

「知道我來帶你回家，這麼高興嗎？」

 

什，什麼意思？

 

我瞪大眼睛。

 

涼風又吹了起來。

 

在我愣神間，一道黑色裂口憑空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是——！師弟什麼時候——？

 

沒理會我的震驚，夜織月哼著歌將我打橫抱起，凌空踏進裂口。

 

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我被輕輕放置在柔軟的床鋪上。

 

四周的擺設和風格都是熟悉的樣式——果然，我被帶回來了。

 

夜織月壓了上來。

 

直到這時我才完全看清他。

 

師弟和我記憶中有了不少變化。

 

脫離了少年時期的柔軟青澀，青年的五官已經完全長開，逐漸轉向成熟和深邃。

 

……等等，我不是才離開了幾天嗎！

 

「一千兩百六十個日夜。」

 

夜織月背對著搖曳燭光，整個人忽明忽暗。

 

他仍在笑著，屈指蹭了蹭我的耳垂。

 

「跑了這麼久，這麼遠。」

 

「雲昭為了離開，真的很努力呢。」

 

不是啊師弟，都怪那個人機！我本來打算留下來的！

 

我忙不迭張口。

 

「……！」

 

我：？？

 

「如果想說話的話，就說點我想聽的。」

 

夜織月牽起我拼命打手語的手，於腕骨處落下一個吻。

 

我眼尖看到上面浮現出一圈黑色咒環。

 

也很眼熟，是專門用來封住功力的鎖靈環。

 

我倒吸一口涼氣。

 

17

 

為什麼師弟能去到現世並將我帶回來？

 

為什麼時間相差了那麼多？

 

為什麼我快要渡劫的修為能被輕易壓制？

 

太多太多疑問想出口，奈何在禁言狀態。

 

我著急地抓住夜織月的衣襟。

 

補藥啊，以我多年看小說的經驗，不充分交流是 be 的前奏啊！

 

求解封！

 

「雲昭聽說過一個坊間傳聞嗎？」

 

夜織月欣賞著我的急切，突兀道。

 

「曾有位意外飛升的神，因為無法接受愛人將盡，於是將她制成了自己的內丹。從此共享生命，永不分離。」

 

在我驚恐的眼神中，他拉起我的手，摸索著放在他勁瘦的腰腹上。

 

夜織月撩起眼皮，他的眼尾已經一片緋紅，流露出濃烈的佔有欲。

 

「師姐，做我的內丹好不好？」

 

被我撫上的身軀甚至在細細顫抖著，他白皙面上浸出不自然的酡紅，激動到顫慄。

 

「哈啊……或者，唔……我做師姐的內丹也可以……」

 

「我保證，我保證不會難受的……哈，師姐，師姐師姐師姐……」

 

夜織月輕喘著倒在我肩上，不遺餘力的蠱惑著。像隻吐著信子的蛇，纏上來將心儀伴侶絞緊。

 

「師姐快吸收我吧，我的感受，我的力量……我的一切都獻給師姐……」

 

一句句不可思議的話砸下來，炸的我七零八落。

 

很快，體內被不斷湧入法力。這昭示著師弟並不是在開玩笑。

 

「——！」

 

我無聲吶喊，施加咒環的手使勁推搡他。

 

「別怕，別怕。」他握住我反抗的手，掌控更加密不透風。

 

「吸收完全後，會自行解咒。師姐，仍是自由的……」

 

開什麼玩笑！

 

眼看師弟一意孤行地奔往 be 的道路，無力感瞬間湧上心頭，如同刀絞。

 

好不容易回來，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師姐？」

 

夜織月止住了動作，遲鈍地抬頭，碰了碰我的臉。

 

「師姐！」

 

他終於從異常的狀態中抽離。

 

直到夜織月手忙腳亂地擦拭我的臉頰，我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流下了淚水。

 

不聽人說話。

 

還非要把自己弄消失。

 

混蛋師弟！

 

眼底一片模糊，我忿忿地瞪著他。

 

本來是想借著夜織月尚且「正常」的時候，脅迫他解了禁言。

 

我自信隻要有機會交流，肯定能解決問題。

 

誰知，夜織月的承受能力竟比我想象中要弱太多。

 

他一下子把我放開，連退了幾步。

 

滿臉做錯事的驚慌失措，好像很無助：「我……師姐……」

 

我繼續瞪著他，正想示意他解咒。

 

此時，掛在眼睫上的細小淚珠因為重力滑落。

 

夜織月好像見到了什麼最恐怖最不願面對的事情，瞬間手足無措。

 

逃避般飛速後退，開門。

 

——竟是落荒而逃了。

 

我呆愣地望著空蕩蕩的臥房。

 

反應過來後，氣笑了。

 

不是，有膽子搞強制，沒膽子看人哭是嗎！

 

18

 

我被軟禁了。

 

簡直意料之中。

 

夜織月將咒環解了一半，讓我恢復半數修為。活動範圍也從臥室延展到整個庭院。

 

我裡外視察了一番。這裡並不是雲上宗所屬的山峰，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師弟難道脫離了宗門？

 

滿肚子疑問，奈何問不出口，能回答的人偏偏還躲著我。

 

我焦灼地來回踱步。

 

師弟已經躲了我一個星期，我們至今零交流。

 

原來被人忽視這樣難受。

 

焦躁之餘，我又懊惱反省自己。

 

「嗒」

 

室內傳來細微響動。

 

我追過去，看到夜織月正將召日劍放在我床頭。

 

被我抓包後，他渾身都僵住，眼睛不敢亂看，直接閃身離開。

 

我：……

 

又是這樣。

 

夜織月簡直像是躲瘟疫一樣躲我。

 

躲也就算了。

 

他對把自己弄消失這個念頭還不S心。

 

常常趁我熟睡潛進來，向我輸送他自己。

 

我真的又好氣又好笑。

 

那點子愧疚都被耗光了。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不讓我說話是吧。

 

再次抓到他偷偷摸摸的潛入，在他又想開溜的時候。

 

我盯著他，面無表情的開始流淚。

 

毫無感情，全是技巧。

 

夜織月一下子萎靡，哆哆嗦嗦收回手又一次落荒而逃。

 

我擦擦臉。

 

小樣。

 

——

 

這場博弈沒有維持太久。

 

早晨百無聊賴。

 

我還在思考怎麼打破這種僵局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了過來。

 

「——師妹。」

 

「師妹，是我。」

 

望著院中笑著向我打招呼的大師兄，我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很快我揮舞起手，指了指嘴巴和手腕。

 

「好，我知道了。」師兄一如既往的靠譜。

 

「我不能留太久，這個你拿好。」

 

他飛快塞給我一塊令牌，在我周身設下法陣。

 

「我會把你傳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動作要快。師尊拖不了太久。」

 

話畢又摸了摸我的頭。

 

「師尊要我帶句話給你——這也是我想說的。」

 

「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隻管遵從自己的意願。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們都全力支持。」

 

「還有一件事。」

 

腳下的法陣開始啟動。

 

四周空間扭轉, 師兄的話清晰傳入我的耳朵。

 

「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妹。」

 

我呆呆望向手中。

 

雲上宗的宗主令牌, 除了能自由調動宗門所有資源外，也可以作為路牌去往絕大數地方。

 

抓緊令牌，我真情實意的笑了笑。

 

——

 

煽情早了。

 

我一面躲避妖獸的攻擊，一面狼狽飛奔。

 

啊啊啊啊怎麼給我傳到妖獸的巢穴裡來了啊！

 

這就是安全的地方嗎師兄！

 

勉強避開致命的一擊, 我欲哭無淚。

 

就說怎麼哪裡怪怪的。

 

師兄以煉丹術冠絕天下, 但是在空間法術這一方面著實是不夠看。

 

我要收回師兄非常靠譜的評價！

 

肩上很快又挨了一道傷。

 

我忍著痛盡力飛出妖獸們的活動範圍。

 

然而削弱了一半的修為明顯支撐不了我這麼做。

 

熊妖怒吼著飛撲上來，我一時不察，連人帶劍被掀翻在地。

 

群妖們圍剿過來, 在我周圍露出爪牙。

 

召日劍飛出了好遠, 有所感應般朝著我的方向劇烈抖動。

 

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召它過來了。

 

嘿。

 

這時候我竟然分心在想。

 

不充分交流果然就會觸發 be 結局啊。

 

19

 

「師姐——！」

 

在被獸潮淹沒之前, 我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恍若泣血。

 

不過眨眼間, 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的妖獸瞬間化為灰燼，連一點濺出的血水也無, 消失的幹幹淨淨。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懸空的，鋪天蓋地的符紙。

 

「師姐！」

 

黑發的青年從符陣中衝出, 顫抖著將我擁在懷裡，解除我身上所有的禁制。

 

剛剛還在S敵的手抖得不像話, 抱起我時幾次險些脫力。

 

「我錯了, 我錯了……師姐，對不起……」

 

「再也不關師姐了……以後師姐去哪我都不阻止……師姐不要有事……」

 

夜織月痛苦嗚咽著，不停歇地為我療傷。

 

有什麼東西從他臉上滑落, 砸到我的胸口上。

 

一片滾燙。

 

我傻傻的望著夜織月。

 

很久很久, 然後笑了出來。

 

這樣歡快, 不完全是S裡逃生的慶幸。

 

「夜織月！夜織月！」

 

我胡亂大喊大叫。

 

「我在！我在！」

 

夜織月哽咽著, 仍飛快回應道。

 

「以後還關不關我！」

 

我換上兇惡的語氣。

 

「不關，再也不關……師姐痛不痛, 嗚嗚師姐……我好難受啊。」

 

他小心撫過我正在愈合的傷口，仿佛感同身受般難過得捂住自己的心髒, 不住顫抖, 抽泣。

 

「噗哈哈哈哈哈。」

 

我覺得開心, 心境在此刻清明。

 

終於再一次確定，我愛上了這個世界。

 

但為什麼呢？

 

「夜織月——！」

 

我回抱住身上的人, 給出了答案。

 

「我心悅你——！」

 

夜織月抖的更厲害了。

 

恍惚覺得自己被什麼巨大的東西砸中，砸破了腦袋, 於是出現幻覺。

 

心髒不堪重負，他整個人搖搖欲墜。

 

「什, 什麼？」

 

然而我並不給他緩和的機會。

 

「我說——」我深吸一口氣。

 

「我們結為道侶吧！」

 

為什麼面對夜織月時, 心疼壓倒式超過了一切情緒？

 

為什麼被傳送出來後, 第一反應是回到師弟身邊？

 

為什麼終於得償所願回到家, 卻始終心神不寧？

 

為什麼看到他會這麼開心？

 

為什麼心髒跳的這麼快？

 

為什麼甘願留在這裡？

 

——因為我早就喜歡上他了。

 

「因為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想為他停留。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

 

這場告白的對象似乎篤定自己陷入了幻夢。

 

夜織月屏住呼吸, 像是怕打斷了什麼，依依不舍地望向我。

 

我決心讓他知道這並不是幻覺。

 

微微踮起腳，往那半張的薄唇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個吻。

 

夜織月緩慢地眨眨眼睛。

 

於是我順著心意親了幾口。

 

「我喜歡雲昭……很早, 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了……」

 

「一直一直都很喜歡……」

 

終於醒來般, 夜織月語無倫次，激動到難以復加。

 

滿腔的情感難以宣泄，此時一切語言和文字都變得貧瘠。

 

「我愛你。」

 

夜織月淚流滿面。

 

愛人交付了自由和愛, 而他無以回報，隻得將一切獻上。

 

我捏捏夜織月的臉，提醒道。

 

「道侶——！我們結為道侶！」

 

「快說我願意！」

 

夜織月虔誠的回抱住我。

 

話語緩慢而鄭重。

 

「我願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