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媽則是時不時抹著淚冒出來說一兩句調和的話。

「我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父母，隻要璐璐肯和我道個歉，我還能真和她計較不成。」

 

我被她高高架起，不表態肯定是不行了。

 

我一沒有惱二沒有表現出任何氣憤，隻平靜的拿出一沓相片來發給大家。

 

學著我媽的樣子為難的開口說道。

 

「本來家醜不外揚，我媽她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些事我和我爸也從來沒想過和她計較。」

 

我的話瞬間勾起了大家的興趣。

 

我也沒讓眾人失望，我拿出的照片雖然沒有我媽的多，但信息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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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我媽在我爸單位門口和人吵架的撒潑樣子。

 

那一次隻是因為我爸過年拿回家的福利少了袋米，我媽就衝到我爸單位大吵大鬧。

 

還當眾罵我爸是窩囊廢被人算計欺負了也不知道。

 

那之後我爸原本有升職的機會也被她鬧沒了。

 

我學著她的行事作風，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的記錄在照片背面。

 

「各位叔伯姑嬸傳看的時候小心一點，千萬別把相片弄壞了。」

 

我媽有個拍立得，日常用來拍照記錄。

 

13 歲之後，我會經常偷拿她的相機用。

 

她拍我，我就拍她。

 

當時隻是小孩子心性想著和她賭氣，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我說著又掏出一張來。

 

是我媽在我中學班極門口和我班主任吵架時拍下的。

 

學校升旗是輪班制，輪到我們班時我媽建議老師讓我當一次升旗手。

 

可我身高那時不夠，成績也不是第一，老師就安排了其他人。

 

但是我媽那天已經拿著相機來到學校準備拍下我升旗時的照片。

 

隻是因為一切沒有如她的願，她就不顧形象的和我們老師大吵。

 

還誣陷對方一定是收了那個升旗學生家長送的禮才會把我換掉。

 

我為此被老師孤立了三年，同學們也不大願意和我親近。

 

諸如此類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還有很多。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難怪我爸這些年在工廠裡一直不溫不火的，和他同期的很多人都升職了就隻有他停滯不前。

 

我媽還總在背地裡說她有多不容易，我爸掙的少全靠她節儉生活才能過得下去。

 

原來都是她作的。

 

08

 

事已至此。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公開表態我要和我媽斷絕母女關系。

 

我可以在她晚年支付給她法律規定的赡養費，但我絕對不會再把她當成我的媽媽。

 

是非對錯我也不想再和她爭辯下去，因為她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我態度堅決，誰勸都沒用。

 

我媽開始嚎啕大哭大罵我沒良心。

 

我爸氣的直接抄起碗碟砸在她面前。

 

「你給我閉嘴，現在別說是女兒不想理你，我也要和你離婚。」

 

「之前你鬧過多少次我勸過你多少次，從今往後我也不會再容忍你了。」

 

我爸說著從口袋裡把兩人的結婚證和護口本掏出來拍在桌上。

 

當下就要拉著我媽去民政局辦離婚。

 

我媽止了哭聲，眼裡的淚卻哗哗的掉下來。

 

她仿佛才意識到自己演砸了，茫然無措的看著我爸。

 

「老魚，你真的要和我離婚麼，我們都快五十了，離了婚你讓我去哪兒呀。」

 

我爸大手一揮。

 

「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反正這個家都讓你折騰散了。」

 

我媽又轉頭看向我。

 

我直接拉著丈夫起身離開了。

 

鱷魚的眼淚罷了。

 

她要是知錯能改早改了，何必鬧到今天這副局面。

 

我爸當真說到做到，我媽很快就搬出了家。

 

我爸原本是要把房子留給他，自己回村裡住老宅的。

 

畢竟夫妻一場，不想她最後居無定所。

 

但我媽不要房子要錢，我爸隻好把家裡的所有存款都拿出來給了她。

 

另外還和爺爺奶奶借了一些錢湊夠了夫妻共同財產的二分之一一次性和她結清。

 

聽我爸說，我媽傷心了不到十幾天，就高高興興帶著錢走了。

 

「肯定是回你姥姥家去了，你舅舅最近好像貪上了什麼官司要用錢，你舅媽幾句好話她就上趕著給人家雪中送炭去了。」

 

我爸說著還嘆了口氣。

 

「她吃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我不置可否。

 

時間一晃又就是半年。

 

沒了我媽整天作妖，我和我爸過的都十分順心。

 

周末我爸會做一大桌子的菜等著我和丈夫回去吃。

 

偶爾我們會帶他出來逛逛街給他買幾身新衣服穿。

 

自從離婚後，我爸人都變精神了很多。

 

早上去公園遛彎，時不時也有中年婦女和他搭訕。

 

我爸和我說時，我腰都笑彎了。

 

然而我媽那邊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她突然出現在我家小區外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

 

她整個人的狀態很差，像是熬了幾天幾夜沒睡覺一樣疲累。

 

眼底布滿烏青，眼裡全是紅血絲。

 

眼神更是呆滯無光。

 

卻在看到我時瞬間來了精神。

 

09

 

「璐璐，我是媽媽呀。」

 

她笑的格外猙獰，用小時候哄我的語氣開口讓我給她轉五十萬。

 

「你舅舅最近遇到了貴人，這錢算他借你的，等他投資賺了錢會連本帶利還給你的。」

 

我一聽就惱了。

 

她的事我多少從親戚們口中知道一些。

 

最一開始她拿著錢回到姥姥家後，舅舅舅媽都對她很好。

 

把她捧的高高的，她也很快把錢拿出來給舅舅平官司。

 

仗著她對舅舅有恩後，我媽就想在姥姥家當家做主。

 

不僅插手舅舅舅媽的事，還對我表弟表妹的學習指手劃腳。

 

張口閉口就是如果沒有她出面幫忙，舅舅指不定要坐牢了。

 

話說的多了, 誰聽了都煩。

 

那時她手裡還有留存著十幾萬。

 

舅舅一家忍著她，借口要開店找我媽投資又把她手裡的錢騙走後就翻了臉。

 

我媽再想說什麼做什麼, 舅媽都會毫不客氣的懟回來。

 

嚴重的時候還會把她的衣服被子全扔到門外。

 

姥姥姥爺平常都是看舅媽眼色過日子，對她更是愛莫能助。

 

她身上沒錢又沒地方去，隻能抱著被子窩在樓道裡過夜。

 

舅媽告訴她想回家也可以, 隻要再拿錢出來繼續投資給舅舅就行了。

 

她現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想到來找我。

 

我沒好氣的推開她, 好心的勸她有困難找警察。

 

「他們騙光你的錢你不知道反省，還幫著他們來騙我, 你是真傻還是裝的。」

 

「你以為你現在拿錢回去他們就會像之前一樣把你捧的高高的麼，你做夢呢。」

 

我拒絕了給她錢。

 

她還想在小區門口鬧, 我直接報了警。

 

警察教育了我媽，從她話中了解到舅舅所謂的投資後, 提醒她舅舅可能被人詐騙了。

 

我媽當即回去質問舅舅。

 

當知得舅舅確實是拿錢去網賭, 並沒有投資什麼生意後我媽崩潰了。

 

她要舅舅把之前拿她的錢都還回來，舅舅耍無賴的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爭吵之時, 他動手打了我媽。

 

我媽絕望之際S抱著舅舅不松手, 兩個人從連廊處雙雙墜樓。

 

舅舅當場S亡。

 

我媽送醫後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高位截癱，再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我去醫院看過她一次, 她眼神空洞看向窗外。

 

我站在她面前時, 她居然說了一句。

 

「看到我這樣你滿意了。」

 

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到我頭上，說如果不是我要和她斷絕母女關系，我爸也不會和她離婚。

 

「你們都想甩了我, 還救活我幹什麼？」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救活你的是醫生, 可不是我。」

 

「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法律上我還是她的女兒, 我找律師起訴了舅媽。

 

根據走廊監控取證，是舅舅先對我媽動手，也是他想把我媽從連廊處推下樓。

 

舅媽情況再不樂觀，她也有責任把屬於舅舅一半家產分出來支付我媽的醫藥費。

 

舅媽想來找我鬧, 我直接把她約到了表弟表妹上學的校門口。

 

「你們不怕丟人我更不怕, 你想表弟表妹以後都抬不起頭做人就盡管鬧。」

 

舅媽隻能賣了房子把我媽的醫藥費交上。

 

10

 

我媽被轉到養老院後, 幾次託工作人員打電話給我。

 

她想見我。

 

我在電話裡直截了當的和工作人員表明態度。

 

他們如果不能照顧好病人, 我會給她換個地方住。

 

我花錢是買省心的，可不是為了天天被人打擾。

 

我媽以為我給她交醫藥費找養老院是已經回心轉意了。

 

在工作人員拒絕幫她打電話後，她竟然還鬧起了絕食。

 

「我女兒在大公司上班, 我要S在你們這裡, 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可惜了, 她並沒有如願。

 

養老院裡住的老人不都是神志清醒的。

 

有個熱心老太太怕我媽餓S了，趁著半夜沒人時偷偷把自己珍藏的大便往我媽嘴裡塞。

 

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被送去洗胃折騰的去了半條命。

 

不過從此以後，她倒是消停了下來。

 

幾年後, 我媽去世。

 

我並沒有給她舉辦葬禮, 隻買了墓地將她安葬。

 

每年清明都請工作人員幫忙掃墓。

 

我爸偶爾會去看一看她，也隻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我爸早在和她離婚後第三年就再婚了。

 

對方丈夫早S，年齡和我爸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是他們性格相投很聊得來。

 

我和丈夫因為工作原因要調到其他市工作，我帶著四歲的女兒回家吃飯和我爸告別。

 

他們夫妻兩個人都十分不舍。

 

女兒很喜歡這位後姥姥，賴在她懷裡不肯離開。

 

對方也很慈愛，給女兒穿上她親手織的毛衣。

 

「想姥姥了就和姥姥視頻, 姥姥做了烤魚也給你寄過去好不好？」

 

看著她們一老一小抱在一起的模樣，我不由得眼眶湿潤。

 

看著女兒就像看到了我小時候。

 

但我絕不會讓她重復我小時候的遭遇。

 

我會盡我所能，讓她體會到最大的快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