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言澈，可那具屍體是我啊。

 

如果你知道我S了，你會後悔嗎？

 

我在心裡暗自苦笑。

 

過了良久，江言澈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看了眼顯示的名字，思索片刻後，接起電話。

 

手機那頭帶著怒氣的女聲頓時傳來：「江言澈，你知道音音現在在哪裡嗎？！ 」

 

我聽到沈思晴熟悉的聲音，激動得想走上前回應她的話。

 

但是轉念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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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S了啊。

 

她再也聽不見我的聲音了。

 

沈思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中學時代就認識了。

 

我難過地垂下頭。

 

我最後悔的事其實是——

 

小晴子。

 

我還沒有好好地和你告別啊。

 

8

 

江言澈聞言一愣，隨意地敷衍回道：「她還能去哪裡？肯定是回家了啊……」

 

還沒等他說完，下一秒，沈思晴就暴躁地大聲打斷了他：

 

「早上婚禮取消後，音音就不見了，我找了她快要一天了！

 

「你人S哪裡去了？音音，她失蹤了！

 

「我警告你，江言澈，要是音音出了什麼意外，你他媽的就完蛋了！」

 

話音一落，手機那頭立刻掛斷了電話。

 

江言澈面色一沉，緊握手機。

 

葉筱寧開口喊了他一聲：「言澈哥，是夏音姐怎麼了嗎？」

 

「你不用管我，還是回去……看看她吧。」

 

江言澈眼眸裡復雜的情緒轉瞬即逝，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音音她沒事，肯定又到處瞎跑了。」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並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跟著系統成功離開後，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警察局。

 

而我的屍體正整整齊齊地停放在地下層停屍間的板架上。

 

片刻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至。

 

沈思晴急忙地大步走來，她的額頭上還因焦急趕來而沁出細細的汗珠。

 

在離我屍體的幾釐米處，她停住了。

 

她神情又慌亂又害怕，始終不敢邁出一步。

 

過了一會，沈思晴走上前輕輕掀開白布。

 

眼前的屍體發絲凌亂，面龐腫脹，渾身湿透。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肩膀顫抖得厲害，淚如雨下：「音音，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是不是怪我賭氣不參加你的婚禮？我昨天竟還和你吵架，我還罵了你……」

 

我蹲下身子，靠近江思晴。

 

看到她哭得傷心，我的心裡也在難過。

 

昨天我們不歡而散，她說江言澈不是好人，勸我別和他結婚。

 

我卻執意不聽她的話，早上她氣得索性不來參加我的婚禮。

 

一旁站立的警察這才出聲，有些惋惜道：

 

「我們在S者的手機裡撥打了她家人和男友的號碼。

 

「但都聯系不上，最後隻聯系到了您。

 

「S者似乎是為情跳海自S的，具體進一步的情況還在搜查中。」

 

沈思晴聞言，抱緊我的屍體，不停地哭喊著，重復道：「音音，你真的好傻啊。」

 

「為了江言澈，根本不值得啊……」

 

我伸出手想擦拭她的眼淚，卻穿過了她的臉頰。

 

小晴子。

 

不要哭。

 

不要為了我傷心。

 

9

 

沈思晴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察局。

 

這時，她的手機鈴聲從口袋裡傳來。

 

她的助理急急忙忙地打來電話：「沈醫生，不好了，有人在醫院鬧事，我說過了你今天休息，他卻一定要找你看病！」

 

沈思晴是國內最出色的醫生，她主持的手術很少會有失敗的例子。

 

我跟著她一路飄到了醫院。

 

我早該料到了，是江言澈。

 

他正陰沉著臉，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他重重地將窗口的藥品砸向地面，皺眉憤怒道：「你們他媽的都聾了嗎？！」

 

「把沈思晴叫來，讓她快來給筱寧治病！」

 

而葉筱寧捂住胸口，虛弱地倚靠在他的身旁。

 

護士顫顫悠悠地鞠躬道歉：「江先生，沈醫生今天不在醫院，你找別的醫生也一樣的。」

 

護士抬起頭，在看到沈思晴向大門走來的身影時。

 

她如釋重負，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秒，在眾人的錯愕與驚呼下。

 

沈思晴直直地衝向江言澈，握緊拳頭，惡狠狠地朝他的臉揍了一拳。

 

「江言澈，你還有臉來？！

 

「你他媽的知道嗎？音音S了！

 

「他為了你這個混蛋，自S了！」

 

沈思晴的白色大褂上，沾染了幾滴他的鮮血。

 

就連我也震驚住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發這麼大的火。

 

江言澈被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還沒反應。

 

隻聽見沈思晴的話，神情有一瞬間變得呆滯。

 

接著他搖了搖頭。

 

江言澈憤懑地指著她，一字一頓道：

 

「有意思嗎？我還不知道嗎？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們兩個別太過分，串通起來騙我有意思嗎？

 

「她不過就是，因為早上我在婚禮上拋下了她，在鬧別扭。為了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事就生氣，真是受不了。

 

「既然你說她S了，那她就去S啊！」

 

10

 

我一字一句地聽著江言澈冷漠絕情的話。

 

身形微微一怔。

 

他多麼狠啊。

 

愛我時視我如珍寶，不愛時又棄我為草芥。

 

我望向眼前的他，依舊沒有改變的眉眼。

 

卻絲毫找不出，當初他對我求婚時的羞澀神情、他護我時熱烈真摯的愛意……

 

可江言澈的話，並沒有帶給我太大的反應。

 

我的心情意外地平靜。

 

我隻是心疼小晴子。

 

難過自己不能再陪著她了。

 

沈思晴聞言，果然氣得渾身顫抖。

 

她猛地搬起臺上的儀器，直接重重地砸向江言澈的腦袋。

 

而這一次比上次更加用力。

 

江言澈睜大眼睛，痛得捂住腦袋，正想開口罵道。

 

身旁葉筱寧的驚呼聲頓時響起。

 

她看著江言澈，腦門上緩緩流下的一片猩紅。

 

她拉住他的胳膊，擔憂道：「言澈哥，你流血了。」

 

「我好害怕啊，你快帶我離開吧……」

 

緊接著，她兩眼一黑，身子軟趴趴地暈倒在江言澈的懷裡。

 

葉筱寧昏迷住院了，江言澈焦急地守在她的病床前。

 

我的靈魂佇立在一旁，思緒卻回到了過往。

 

以往我的每一次生病，江言澈也是像這般守著我。

 

那時我迷迷糊糊醒來後，他眼眶直接紅了一圈，握緊我的手：「音音，求求你快好起來，別丟下我……」

 

我面無表情地搖了搖腦袋，不願再想。

 

片刻後，病床上的葉筱寧動了動眼皮，緩緩地睜開眼睛。

 

江言澈伸手想扶起她，卻被她按住了手。

 

她含著淚，滿臉憂傷：「言澈哥，其實我得了癌症，醫生說我隻剩下一年的時間了。」

 

江言澈愣住了，急得開口說道：「怎麼會這樣？」

 

「筱寧，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葉筱寧別過臉，不再看他，良久後她輕輕說道：「這是絕症，治不好的。」

 

「言澈哥，夏音姐好像出事了，你快去找她吧。」

 

11

 

江言澈垂著頭，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他的腦袋已經裹上了嚴實的繃帶。

 

江言澈望著面前的白牆，沉默良久。

 

他的腦海裡驟然浮現起沈思晴憤怒的話：「音音已經S了，她為了你自S了！」

 

我不知道江言澈在想些什麼，隻見他從口袋裡緩緩地掏出手機。

 

屏幕上的燈光瞬間亮起。

 

他點開我的微信頭像，手指在聊天記錄間上下滑動。

 

我彎腰湊近一看。

 

【阿澈，飯已經煮好啦，快點下班回來吃啊。（俏皮）】

 

【遵命，老婆大人！（親親）】

 

【阿澈，你最近嗓子不舒服，我給你熬了雪梨湯，放你書房裡了，要記得趁熱喝哦，還有最近少去應酬，多多休息！】

 

【好喝，我已經喝完了！音音真好，我可真有福氣。】

 

【阿澈，春天又要到了，今年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七個春日。】

 

【音音，我一定會娶你的，我想與你不離不棄、白頭偕老；我想與你度過無數個春夏秋冬、陪伴你無數個日日夜夜。】

 

【音音，我愛你。】

 

……

 

江言澈的視線移向界面上最後那一行的文字上。

 

他仰著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精疲力竭。

 

我清晰地看見了，江言澈的眼角微微泛紅。

 

過了許久，他俯下身子，在聊天框上認真地輸入：

 

【音音，對不起，你在哪裡啊？

 

【我明明知道你有多期待這場婚禮，可我還是……拋下了你。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會補給你的。

 

【音音，我錯了，理理我吧。】

 

按下發送鍵後，江言澈似乎有些緊張地捂住手機。

 

可是手機那頭的回復遲遲沒有發來，連消息都仍然顯示著【未讀】。

 

隨後，他撥打了幾通電話，依舊沒有接通。

 

我望著他眼下泛著青黑的憔悴面龐。

 

江言澈。

 

我已經S了啊。

 

我是不可能收到你的消息了。

 

而且，我也並不想收到。

 

12

 

我的靈魂飄到了沈思晴的身邊。

 

她包裡的手機接二連三地發出振動聲。

 

沈思晴點開我的手機，在看到江言澈發來的消息後，卻惡心地皺起眉頭。

 

我的手機其實在她這邊，是警方交給她的我的遺物。

 

「呸，S渣男！害S了音音，居然還恬不知恥地想著讓她原諒你！

 

「狗東西，去S啊，去下地獄吧，去給音音陪葬啊……」

 

沈思晴發泄地胡亂大罵了一個小時。

 

我聽著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和沈思晴是在初二那年認識的。

 

那時候她有些微胖，遭到了小混混們的嘲笑和霸凌。

 

在某個放學後的下午，沈思晴被他們圍堵在小巷子裡。

 

我抄起木棍，擋在她的面前，惡狠狠地將小混混們一個個打趴下。

 

我是農村長大的孩子，體力驚人。

 

又因為家裡窮，我在學校裡也被孤立排擠。

 

自那天後，我和沈思晴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

 

這一好就好了十幾年。

 

此時，她冷靜了許多，面無表情地捏緊手機，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我嘆了口氣，跟隨著她。

 

我了解沈思晴，她這副樣子，往往比生氣了更可怕。

 

沈思晴拿起桌上的一張表格，低著頭在第一欄上，堅定地寫下了幾個大字。

 

我好奇地湊近一看。

 

【301 號病房，患者葉筱寧，女，主治醫生：沈思晴。】

 

我抿了抿嘴唇，神色凝重。

 

小晴子。

 

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了啊。

 

……

 

我失聯了整整一周。

 

這段時間內江言澈拼命地想聯系我，卻聯系不到。

 

他這才想起來，打電話詢問我的媽媽。

 

一陣忙音過後，手機那頭斷斷續續，其中還摻雜著打麻將的聲音。

 

媽媽有些心虛又害怕地說道：「江、江總，音音隻是去旅遊了而已，順便散散心。」

 

江言澈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媽媽想起了什麼，著急地連忙大聲喊道：「江總，你可千萬不要取消婚約啊！」

 

「音音說，她還是想、想嫁給你！」

 

他頓時輕松：「伯母你放心，我一直都沒打算取消婚禮。」

 

13

 

江言澈從媽媽那裡得知了我的「情況」後，便把注意力移向了葉筱寧。

 

他花了大量的錢，用來治療葉筱寧的病。

 

就算沒有可能，也希望她的生命能夠延長幾年。

 

半個月後，手術當天。

 

是由國內最出色的沈思晴醫生為葉筱寧主刀的手術。

 

手術室內，沈思晴埋著頭，一身防護服，手持手術刀。

 

護士們忙忙碌碌又井然有序地遞給她工具。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一切平穩。

 

然而下一秒，一旁的護士發出了不小的驚呼聲。

 

葉筱寧的胸口開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湧出大量的鮮血。

 

「沈醫生，快止血啊！」

 

沈思晴一愣，搖晃著手術刀在胸口來回擺動。

 

片刻後，手術室內隻剩下深深地嘆息。

 

沈思晴直直地走出門，望向長椅上等候的江言澈。

 

她脫下口罩，一臉平靜：「手術失敗，病人突然大出血，你去看她最後一眼吧。」

 

沈思晴面無表情地與呆滯著的江言澈擦肩而過。

 

可我分明看見了，她垂落兩側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

 

身後，護士們小聲地聊天著：「一開始不是挺成功的嗎？怎麼突然大出血了？」

 

「不知道啊，應該是病人體質太差，還接受不了這個強度的手術吧。」

 

江言澈急忙地跑進去，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後。

 

此時，葉筱寧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她見到他後，彎了彎嘴角，虛弱地說道：「言澈哥，不要難過。」

 

「我現在不用再受病魔的折磨，反而輕松多了。」

 

江言澈嗚咽哽咽著，連忙搖著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葉筱寧眼眶湿潤，有些不舍地望向他，釋懷道：

 

「夏音姐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

 

「我知道，你也很愛她。

 

「言澈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我希望你們今後能一直好好地……」

 

葉筱寧S了。

 

我看著江言澈垂著腦袋，神情沮喪。

 

我想，他該傷心了吧。

 

他該崩潰了吧。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S在自己眼前。

 

卻毫無辦法。

 

我可真想看看他狼狽的樣子啊。

 

可出乎意料，他不悲不喜。

 

我不透他臉上的情緒。

 

江言澈這才知曉自己的心意，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而葉筱寧對他來說，隻是年少時一直懷揣著的執念。

 

我看著他，他垂下眼眸，緩緩地在手機上發了一條消息：

 

【音音，我們結婚吧。這一次，我一定會補給你一個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過了良久，那個備注為【音音】的聊天界面。

 

這次卻回復了一個字：【好。】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