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擦了把汗。

不是我想的清楚，是策劃總想得清楚。

 

我追問道：「那總監，您覺得這個事兒要怎麼處理更合適呢？」

 

公關總監：「你的處理思路沒問題，但唯一一點就是，你們弄一辦公室人坐在那，給他們處理這種小事不合適。尤其讓技術部那個傻子在那邊跟人家爭論，有什麼必要？」

 

「徐敏兒跟你說了今晚飯局的事兒吧？」

 

我點點頭：「大概知道是要去吃飯。」

 

「她說她挺害怕，讓我跟她一起去。」

 

公關總監嗤笑了聲：「這點事兒，有什麼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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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口氣，根據策劃總的思路據理力爭：「其實總監，我覺得這幾個人看模樣要求也不高，送他們幾個三等獎，一份也就一百多塊錢。」

 

「敏兒和我都剛出社會，對這些不太懂。我一個搞設計的，對人情世故更是什麼都不懂。」

 

「萬一要是招待不周，反而得罪人，把公司名譽搞砸了，反而更麻煩，您說是不？」

 

公關總監看了我一眼，顯然是聽懂了我的威脅。

 

「行，你要是能拿這幾個小禮物擺平，我自然沒問題。」

 

我出來的時候問公關妹子：「你能不能打聽下這幾個大哥是哪個單位的？」

 

公關妹子：「查這個幹啥？」

 

「查下他們什麼單位，到時候找個他們單位附近的肯德基，人來人往，他們不敢對我們做什麼。」

 

當天下午下班，公關妹子起身道：「查到了！走！我們請那幾位老大哥吃飯。」

 

當晚，隻有一位帶頭老大哥在肯德基出現了。

 

我先給大叔看了遊戲規則和免責條款，又將禮物拿出來道歉。

 

老大哥哼了聲：「是我懶得跟你們計較！下次讓你們開發把遊戲做好點。」

 

「不過你們總監今天那樣，我還以為要幹啥。」

 

「沒想到派你們兩個小兵出來，我真呸了！」

 

大哥一邊啃雞腿，一邊吐槽我們公司。

 

走的時候，還把剩下的全打包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公關總監也不知道會被打工人系統判多久。

 

畢竟她這回的行為，應該不是加班那麼簡單。

 

要是可以加壽命就好了！

 

策劃總那麼好的人，就應該把公關總的壽命都加給她！

 

當晚我回去打開電腦，一直等到 12 點，電腦才彈出提示。

 

【尊敬的宿主晚上好！】

 

【經統計，宿主今日晚加班共計 3 小時，核算為 180 分鍾。】

 

【公關總監壓榨員工，承擔 100% 責任，扣除生命 180 天！另外違反公序良俗，罪加一等，額外扣除生命 1000 天！一周內合並疾病立即執行！】

 

看著 1000……我有些回不過神。

 

啊這……懲罰會不會有點重？

 

7

 

第二天一早，公關總監將我和公關妹子一起攔在了辦公室：「昨天的事，你們處理得很好。」

 

「今天晚上還有一場局，你們再陪我去一趟。」

 

我開始後悔昨天那一點同情的心思。

 

真的，太多餘了！

 

晚上準備出辦公室，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打工人系統提醒過，她今天會遇到車禍。

 

今天要避免跟她坐同一輛車。

 

我拽了下公關妹子：「你不是有車嗎？我們單獨去。」

 

公關妹子：「有是有，但我剛提的車，我怕你不敢坐。周末我媽坐了我車出去玩，然後把我給罵了一頓……」

 

我拍了拍她肩膀：「我相信你！」

 

公關總監得知我們要自己開車去，笑了一下，莫名其妙道：「真是年輕，有機會不好好把握。」

 

我小聲問：「把握啥？」

 

公關妹子：「可能是沒把握住坐她車、跟她套近乎的機會？」

 

「……行吧。」

 

一路跟著公關妹子到了飯館。

 

我覺得，公關妹子媽媽罵她是對的。

 

直行道開 30 碼，拐彎 60 碼，黃燈口加速……我發誓我再也不坐她的車了！

 

好在最後安全抵達。

 

吃飯的地方是個包廂，我和公關妹子跟在公關總監身後。

 

公關總監自從進屋後，就再也沒看過我們一眼，她的目光緊緊追隨兩位客戶。

 

一位是個五十多歲的大爺，全程卑躬屈膝。

 

而他卑躬屈膝的對象，是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人眼睛長在頭頂上，進門後從未向下看過一次，有點不怒而威的味道。

 

隻有見到公關總監，他臉上才露出了淡淡的笑。

 

「哎呀您可算是來啦！」公關總監跑上去，摟住了那位年輕大叔，胸口蹭在大叔的胳膊上，看得我十分不自在。

 

在總監的介紹下，我們才知道他們是甲方的。

 

這位大叔是部長，那位大爺則是部長手下的科長，也是跟我們對接的關鍵人物。

 

等坐到桌上，我才發現這次聚會並不簡單。

 

桌上除了甲方的兩人，我們這邊有公關總監帶頭，公關妹子和我緊隨其後。

 

那天在會議室的吵架四人組——韓國技術專家、技術總、司草，以及行政兼翻譯陳甜也都來到了現場。

 

看到陳甜，我才突然想起來！

 

哎呀！記劈叉了！

 

是陳甜會遇到車禍，不是公關總！

 

今晚可得避免跟陳甜坐一輛車。

 

酒杯轉到我面前時，我在裡面倒了杯橙汁。

 

我轉頭問公關妹子要不要。

 

她眼前的杯子，卻被倒入了滿滿一杯白酒。

 

李科長笑眯眯道：「看來我們小果不太會喝酒啊？」

 

我神色自如：「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

 

李科長並不想放過我，他滿滿斟了一杯酒，笑道：「不急，練練就好了。」

 

我不顧公關總監暗示的表情，推拒道：「我是遺傳性的酒精過敏，我爸也練了很多年，但是到現在還過敏呢。」

 

部長大叔放下筷子，擺手道：「文明喝酒，不勸酒。」

 

說完，部長又問：「還有誰不喝酒的？」

 

看似詢問，但語氣並不和善。

 

我還以為沒人敢說話，不想司草舉手道：「抱歉，晚點我送宋老師和技術總回家，開車不能喝酒。」

 

宋老師就是公司韓國請來的專家。

 

韓國專家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陳甜跟大家解釋道：「宋老師說，他喜歡喝酒，今天會跟你們一起喝！喝到天黑！」

 

部長聞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在糾結怎麼喝到天黑。

 

因為現在就天黑了。

 

但他還是比了個大拇指：「到底是專家，有格局！」

 

開場都是客套話，陳甜翻譯整體沒什麼大問題。

 

到中間桌上聊起了技術問題。

 

我兩眼發直。

 

陳甜也開始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

 

技術總和司草的臉越來越綠。

 

直到部長問到最近一個設備問題時，陳甜突然道：「它S掉了！」

 

部長：「S掉了？」

 

我們都不說話了，就算我們不懂技術，但都知道，陳甜這個翻譯肯定是錯的。

 

宋老師從尷尬的氛圍中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跟司草詢問些什麼。

 

見我們都看向他，司草補充解釋道：「宋老師意思是設備停止運轉，才會導致這種情況。」

 

部長奧了一聲，大概看出陳甜是個水貨了。

 

後面的問話，部長基本隻找司草翻譯。

 

我眼睛看過去，偷偷打量那人。

 

頭發微卷、鼻梁高挺。

 

看上去確實如公關妹子所言，挺帥。

 

許是感受到我的視線，司草轉過頭來看向我。

 

他先是一愣，而後眼神裡便帶了些笑意。

 

我耳朵有些熱熱的，低頭戰術性喝飲料。

 

大爺紅著臉走到我邊上：「這位設計老師，我們以後對外的美可就全靠你了，今天敬你一杯！」

 

公關總監也說道：「該喝還是要喝。」

 

我尷尬解釋道：「領導我真過敏，喝不了酒。」

 

大爺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真過敏啊？」

 

他這一拍，手就跟沾了膠水一樣下不來了。

 

司草從邊上擠過來：「李科長是吧？久仰大名，宋老師想跟您喝一杯。」

 

宋老師後面跟著烏拉拉拉一群人過來。

 

公關妹子也端起酒杯：「李科長，她是真過敏，我是真開車，我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李科長被這幾人圍追堵截，總算把我忘在腦後……

 

結束後，公關妹子邀請我：「我送你？」

 

想起來路上的生S時速，我連忙擺手拒絕：「婉拒了哈！我還是自己打車吧！」

 

司草的車卻停在了我面前：「上車嗎？送你一程。」

 

陳甜把我擠到一邊去，準備打開副駕車門：「還要帶她啊？坐不下了吧？」

 

司草：「坐得下啊，宋老師和程哥坐後面，文果坐副駕, 正好。」

 

陳甜指著自己, 驚訝道：「我呢？」

 

司草：「啊，你不是跟我們反方向嗎？你跟公關總一起走吧, 你們不是住得近嗎？」

 

陳甜氣紅了臉：「S直男！」

 

宋老師走到我後面, 臉上帶著醉酒的笑容, 用蹩腳的中文對我說道：「向車向車！」

 

我心想，我可得上車。

 

不然陳甜要是上車出車禍，這一車人都得被連累。

 

後座兩個技術部大佬一上車就睡著了。

 

我們倆一路無話。

 

等到把他們倆送到小區，司草單獨送我回去，路上感覺氣氛有點尷尬。

 

司草沒話找話：「現在幾點？」

 

我打開手機：「十一點五十五。」

 

他這話倒是提醒我了。

 

我立馬從包裡掏出電腦, 開機一瞬間，電腦界面就如期彈出了今日份懲罰。

 

【尊敬的宿主晚上好！】

 

【經統計, 宿主今日晚加班共計 7 小時，核算為 420 分鍾。】

 

【公關總監壓榨員工，承擔 50% 責任, 扣除生命 210 天！違反公序良俗，罪加一等, 額外扣除生命 1000 天！累計扣除生命 2210 天，半小時後合並心髒病發立即執行！】

 

【乙方部長強行安排團建，承擔 50% 責任，扣除生命 210 天，鼓吹酒文化，罪加一等，額外扣除生命 500 天, 累計扣除生命 710 天，半小時後合並心髒病發立即執行！】

 

【乙方科長渾水摸魚，試圖潛規則甲方女員工未遂, 扣除生命 1000 天，立即執行！】

 

我看著滿屏的電腦紅字, 喃喃道：「咱們公司啥時候倒閉啊？」

 

正在開車的司草：「嗯？」

 

我看著司草的側臉, 愣住了。

 

真帥啊, 我暈乎乎地想。

 

8

 

一大早, 我就要長針眼了！

 

公關總監和客戶部長在總監家裡，陷入莫名其妙的昏睡。

 

發現的人是公關總監的男朋友。

 

公關總監男朋友也是個狠人, 他把兩人照片通過總監的手機, 發給了所有跟公關總監加過聯系方式的人。

 

包括我這個小嘍啰。

 

當天上午, 公關總監就以 PDF 的形式流傳到各大八卦群裡，引起一陣轟動。

 

巧合的是，我們公司的陳甜和甲方的李科長，也突然請假在家休養身體。

 

據說在一輛車上遇到了車禍。

 

還有人挖到了公司老板也是夜裡從 ktv 送到醫院、至今未醒的事實。

 

網友專門開了個貼分析這事, 嘴巴也很毒：

 

「緋聞主角的男下屬和女下屬同時車禍？」

 

「真的嗎？我不信。」

 

「合理猜測哈, 會不會是他們四個一起做了什麼？」

 

「四個？在座各位保守了。」

 

「……」

 

公司剩下的高層們據說開了場緊急會議。

 

會議主題是——老板不在，公司怎麼正常運轉？

 

沒有瘋狂追求擴展的人拿著鞭子抽，公司發展確實緩了點。

 

神奇的是, 公司並沒有像老板說的那樣，離開他活不下去。

 

我頭上的項目逐漸回歸到合理範疇。

 

我們四美小分隊跟著策劃總一起，反倒學到許多真正有用的專業知識。

 

公司不再 996 以後，大家生活也回歸到日常。

 

司草和我走到了一起。

 

還一起參加了策劃總的婚禮、策劃總孩子的滿月宴……

 

正當我們以為這樣的日子要繼續下去的時候。

 

老板醒了。

 

而且公司第一時間, 發布了裁員公告。

 

名單的最上面，是剛生完孩子的策劃總。

 

我帶著電腦敲開了正在休產假的策劃總家門：

 

「或許，您知道打工人系統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