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竹馬一起出了車禍。

 

我暈了，我裝的。

 

竹馬慌張地把我從車裡抱出來。

 

他哭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

 

「戀戀你不能有事，我還有好多事沒和你做！」

 

我眯著眼睛偷看他，卻聽見了他的心聲：

 

【在客廳、在廚房、在陽臺、在車裡……】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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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蹿起來，朝他臉上呼了一巴掌。

 

「江曄你……流氓！」

 

江曄還沒來得及擦鼻涕，愣愣地看著我：

 

「戀戀！你沒事了？」

 

我想著剛才聽見的那些，臉發燙，不敢和江曄對視。

 

輕咳了一聲道：「沒事，我逗你的。」

 

江曄的神情從驚喜到委屈，捂著臉問我：「那你打我幹什麼？」

 

「還不是你想和我做……」

 

我有點難以啟齒，畢竟剛才他沒有說出口。

 

「做那麼多事。」

 

江曄眨巴兩下眼睛，臉驟地紅了。

 

我踮起腳扯住江曄的領口威脅：「你這什麼鬼表情！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此時我和他的距離隻有 2 釐米，他的呼吸噴在我臉上有些痒。

 

為了不讓自己露怯，我更用力地抻著脖子，卻又聽見江曄的心聲：

 

【她嘴巴噘起來好可愛，想親一下。】

 

我趕緊抿起嘴。

 

這動作怎麼覺得特別欲蓋彌彰？

 

我又把嘴松開。

 

又聽見：【假裝沒站穩偷偷親一下好了。】

 

我趕緊推開江曄。

 

他堪堪向後退了兩步，有些莫名地看著我。

 

我正想說點什麼能緩解尷尬，江曄突然拉著我往車上帶。

 

「戀戀，你可能撞到頭了，我帶你去醫院。」

 

？

 

他說我腦子有病？

 

「你才……」

 

「誰開的車？」

 

我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施法。

 

交警來了。

 

「我。」江曄說。

 

交警查看了江曄的駕照，又看了眼被車頭撞掉一層皮的樹，拿出儀器放到江曄嘴邊：「吹一下。」

 

酒精檢測正常，交警斜睨著江曄問：「沒喝酒怎麼還開不了直線了？」

 

江曄為難地看著交警，嘴動了動，又看向了我。

 

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江曄倏地對交警鞠了個躬說：

 

「對不起！我女朋友今天太香了，我沒把持住！」

 

？？？

 

他在說什麼東西！

 

江曄心聲：【我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交警探究的目光在我和江曄之間逡巡，我想解釋，又被江曄搶先：

 

「我們什麼都沒做！」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02

 

整整兩天我都沒有理江曄。

 

第三天，他到我家來了。

 

手裡還提了兩瓶五糧液、兩條中華、兩盒老白茶、兩盒費列羅！

 

「江曄，你要幹什麼！」

 

我從臥室衝出來，把他堵在玄關。

 

剛要接過禮物的爸爸被我嚇了一跳：「S丫頭，喊什麼喊？」

 

「爸！你怎麼能收他的禮呢！你們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這麼大的事都不問我的意見嗎？」

 

爸爸表情古怪：「問你幹什麼，這麼點事我還不能做主？」

 

「這麼點？」

 

我不敢相信一向寵愛我的爸爸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隻覺得受了巨大委屈，眼眶一下子紅了。

 

「你這樣和賣女兒有什麼區別！」我大吼。

 

爸爸看我哭了也慌了神：「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賣你了？」

 

「那你為什麼收江曄的提親禮！」

 

兩個男人同時發出一聲：「啊？」

 

爸爸趕緊解釋：「這是我讓江曄幫我買的！」

 

江曄有朋友開商貿公司，買這些東西都能拿到內部價，往年我們家也會讓他幫忙置辦些年貨。

 

「你買這些幹什麼啊？」我問。

 

爸爸依次指著江曄手上的東西，說：

 

「這兩個喝，這個抽，這個給你吃。」

 

我怔怔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都買兩份？」

 

「因為江曄說第二份半價。」

 

啊？啊——是這樣的？

 

我心虛地瞟了眼江曄，他挑著眉，嘴角壓都壓不住。

 

他的心聲說：【原來戀戀想讓我提親。】

 

「你閉嘴！」我自暴自棄地捂住耳朵，不再看江曄。

 

爸爸納悶：「江曄什麼都沒說啊？」

 

我怎麼向爸爸解釋我能聽見江曄的心聲？

 

說出來可能會被以為吃拼好飯中毒了。

 

「劉叔叔。」江曄突然出聲。

 

「能不能讓我和戀戀單獨說句話？」

 

我爸從小看江曄和看親兒子一樣順眼，根本沒想別的，從江曄手上提過東西就去了客廳。

 

非常自然地給我們倆「獨處空間」。

 

我ŧű⁶和江曄保持著安全距離，防備地看著他：「你要說什麼？」

 

江曄一米八五的個子，而我隻有一米六五，一直抬頭看他好累，我索性平視著他的喉結。

 

又覺得盯著那有點怪怪的，幹脆眼睛亂瞟。

 

誰知江曄突然俯下身，雙手掌住我的臉，和我四目相對。

 

他說：「戀戀，我如果要提親，不會隻提這些東西。」

 

心突然鼓噪得厲害，他手心的溫度越來越燙。

 

他的眼睛開始下移，落在我的鼻尖，又落到嘴唇。

 

鬼使神差地，我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

 

沒等到他的吻落下，卻等來他一句：「劉叔叔，我走了！」

 

？

 

江曄似笑非笑地捏了捏我的臉，他走出門的瞬間，我分明聽見他的心聲：

 

【S嘴，你親啊！！！】

 

03

 

自從知道了江曄喜歡我這件事，我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幫他追過女生，他給我當過僚機。

 

關系好到就算我們倆出去過夜，家裡人都不會多想的程度。

 

我可以肆意地在他面前露出各種形態——放屁打嗝，摳牙摳腳。

 

我一直把他當成哥哥弟弟般的存在，從沒意識到，他其實是一個和我毫無血緣關系的男人。

 

親情可以肆無忌憚，但愛情的束縛就太多了。

 

思來想去了一晚上，我決定還是和江曄說清楚。

 

第二天是周六，江曄不去公司，吃完午飯我就去他家找他。

 

結果他不在。

 

「戀戀，你找小曄什麼事，等他回來我告訴他。」他媽媽說。

 

「沒事，陳阿姨，我給他打電話好了。」

 

誰知陳阿姨連忙擺手：「別別別，別給他打電話！」

 

「怎麼了？」我問。

 

陳阿姨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說：

 

「小曄他……是去約會了。雖然他不告訴我，但是給他打電話的是個姑娘，我聽見了。」

 

說完還揪著我的胳膊，讓我找機會幫她打聽打聽江曄的戀愛情況。

 

陳阿姨興高採烈地說著她對江曄的婚姻生活的暢想，甚至都說到了帶孫子的事。

 

我隻覺得腦子發脹，心口莫名地酸澀。

 

晚上 9 點，江曄才回來。

 

他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我沒接，又發信息問我找他有什麼事。

 

我看著對話框，良久，回了句：【沒事了。】

 

既然他已經有了約會對象，我就當沒事發生過。

 

以後大家還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這麼想著，心裡松快了許多，準備打兩把遊戲。

 

江曄的遊戲玩得很好，總是能帶我上分。

 

但當我給他發進房邀請時，他卻說：

 

【戀戀，今天不能陪你打了，改天給你補。】

 

【要陪女朋友？】

 

我看著輸入框裡的這五個字，又逐個刪除，重新輸入：

 

【好吧。】

 

04

 

今晚我的遊戲運實在不佳，連輸了好幾把。

 

第十次看見【失敗】兩個字時，心態徹底崩了。

 

我打開【親密關系列表】，看見和江曄的【情侶關系】，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當初和他綁情侶關系，一是因為他技術好，二是為了杜絕遊戲裡的猥瑣男。

 

如今再看，覺得自己像一個小醜。

 

我把江曄的遊戲好友刪除，聊天軟件拉黑，電話號碼拉黑。

 

手起刀落，一氣呵成。

 

爽了，安心睡覺了。

 

由於昨晚通宵打遊戲，這一覺我直接睡到大中午。

 

爸媽出去了，我賴在床上點了外賣，刷著短視頻。

 

過了一會，有敲門聲，我以為外賣到了，打開門，卻看見江曄。

 

他臉色不太好，單手撐在門框邊，凌厲的眉峰蹙著，眼神晦暗不明。

 

看起來很生氣。

 

「江曄你……」

 

「為什麼拉黑我？為什麼解除情侶關系？」

 

他不提還好，一提我就更加生氣。

 

不是都有別的目標了嗎，還來找我幹什麼？

 

但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根本沒跟我表白，我沒有立場。

 

我為自己生悶氣感到煩躁，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我更加不想面對江曄。

 

「說完了嗎？說完了走吧！」我撂下這句話就要關門。

 

「啪！」江曄伸手把門抵住。

 

他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幾乎將我完全籠罩。

 

「說清楚。」

 

「沒什麼可說的。」

 

「你在鬧什麼別扭？」

 

「我沒鬧別扭。」

 

他一句，我一句。

 

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江曄被我氣得胸腔劇烈起伏，這時，我聽見他的心聲：

 

【想親她，狠狠親她，親到她哭，親到她求饒！】

 

……

 

我倏地抬眼，看見江曄黑亮的眸子裡蓄著危險的光。

 

我後退一小步，小聲嗫喏：「江曄……」

 

下一秒，江曄大步跨進來，門在他身後關上。

 

05

 

他欺身將我圈在玄關的櫃子邊，我雙手抵住他胸膛，被他緊緊錮住。

 

「你要幹什麼？」心緊張得快要跳出胸腔，連聲音都在抖。

 

江曄喉結滾動，嗓音啞得灼人。

 

「你。」

 

激烈的吻落下，我再也無法抵抗。

 

快要缺氧的時候，江曄才終於放開我。

 

他抵著我的額頭，低聲問：「為什麼拉黑我？嗯？」

 

「因為……」

 

話到嘴邊我才想起，他不是和別的女生約會去了嗎？！

 

剛才被他突然襲擊導致大腦宕機，此刻清醒過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渣？

 

「好玩嗎？」我冷冷地問。

 

「什麼？」江曄被我問得一怔。

 

我聽見他的心聲說：

 

【難道我接吻技術太差？不會吧，她明明說超有感覺。】

 

呵，她？好得很。

 

心裡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一秒鍾都不想和他多待！

 

我打開門狠狠把江曄推出去，正撞上趕來的外賣員。

 

湯灑了江曄一身，外賣員連聲道歉。

 

「沒事，我們的責任，你走吧。」

 

外賣員看出我和江曄之間的低氣壓，匆忙跑進電梯。

 

江曄此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急急地向我解釋：

 

「戀戀，如果你是因為我剛才親你而生氣，我向你道歉，但是我……」

 

「不用。」我打斷他，「我就當被狗咬了。」

 

片刻，一抹冷笑自江曄嘴邊蕩開：「Ṱṻₒ劉戀，你把我當狗？」

 

我不想再跟他爭論物種的多樣性，關門前丟下一句：

 

「你埃及吧誰誰。」

 

06

 

我和江曄徹底冷戰了。

 

小區裡遇見也不會打招呼的那種。

 

但錯身而過的時候，我總能聽見他的心聲。

 

第一天：【隻要她跟我說話我立刻滑跪道歉。】

 

第二天：【隻要她勾勾手指我就倒貼！】

 

第三天：【給個眼神也行……】

 

但我既沒跟他說話，也沒對他勾手，更沒給他眼神。

 

第四天的時候，江曄繃不住了。

 

他拽住我的胳膊，垂著頭，像被遺棄的小狗，哀求我：

 

「戀戀，別不理我。」

 

我抽出胳膊繼續往前走，江曄一直跟著我。

 

「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

 

「不明不白的你讓我怎麼S心？

 

「你如果不喜歡我，那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我保證不會煩你！」

 

他擋住我的去路，聲音哽咽：「戀戀，跟我說句話。」

 

他眼下有淺淺的烏青，胡茬也凌亂地長著。

 

憔悴得很。

 

我移開眼，怕自己哭出來，輕聲說：

 

「都有女朋友了，就好好對人家，結婚的時候會給你包個大的。」

 

話音剛落，Ťûₕ就聽見江曄極大聲地反問：「我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我怔住：「你沒有嗎？可是上周六你媽說你去約會了。」

 

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的表情可以變得這麼快。

 

江曄從震驚到疑惑，再到了然，最後，笑了？

 

他彎下腰和我平視，眼睛裡有藏不住的開心。

 

我被他看得臉發燙，不滿地推他：「你到底在笑什麼東西！」

 

江曄嘴一勾：「戀戀，原來你吃醋了。」

 

沒等我反駁，江曄突然拉著我就走。

 

他腿長，一步頂我兩步，我幾乎被他帶得小跑起來。

 

「你松手！你要帶我去哪！」

 

「去我家！告訴我爸媽我喜歡你！」

 

「江曄你瘋了，你松開我！你……」

 

「小曄？戀戀？」

 

江曄的媽媽提著菜走過來，看見江曄拖著我，而我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立馬變了臉：

 

「江曄！把戀戀松開！」

 

我趕緊掙脫出胳膊，說了一句「阿姨我趕著上班先走了」，拔腿就跑。

 

身後江曄媽媽訓斥他的聲音傳來：

 

「行啊你，長本事了，敢欺負戀戀！」

 

「不是，媽，我沒欺負她，我……」

 

「閉嘴！滾回家！我要給你爸告狀！」

 

江曄懊惱地看著劉戀的背影，焦躁地抓了把頭發，不情願地回了家。

 

07

 

一整天心神不寧得不到疏解。

 

江曄說他喜歡我，那他媽媽說的那個女生是什麼情況？

 

該問清楚嗎？

 

如果問了，是不是就說明我願意和他從朋友變成戀人？

 

可是我喜歡他嗎？我不知道。

 

在茶水間倒咖啡的時候，同事小雪湊過來。

 

「戀戀，有心事？」

 

小雪是我ṭųₔ在公司的午飯搭子，而且戀愛經驗豐富，也許我可以問問她。

 

「那個，如果你從小到大的好朋友突然給你表白，怎麼辦？」

 

我欲蓋彌彰地補了句：「不是我，是我朋友。」

 

小雪「哦——」了一聲，說：

 

「那要分情況，如果這個好朋友又矮又胖又沒錢，就趕緊拒了。如果這個好朋友又高又帥又有錢，像江曄那種，肯定是，必、須、拿、下！」

 

？

 

我泄了氣：「你怎麼知道的？」

 

小雪喝了口咖啡，咂巴著嘴：「老娘要是連你的心思都看不出來，怎麼把那些臭男人玩弄在掌心裡？」

 

說完，她攙著我的胳膊湊近：「江曄給你表白了？」

 

我點點頭：「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這不簡單？你看見他和別的女人走得近難過嗎？」

 

「以前不會，但自從知道了他喜歡我……」

 

我回想江曄媽媽說的那個女生，又想起江曄那句有人誇他吻技不錯的心聲，心口就堵。

 

原來，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嗎？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要把心裡的這兩個疑惑問清楚。

 

08

 

晚上，我約了江曄到頂樓天臺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