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雙生姐姐病愈回府後，我爹怕我暗害她，將我送回大西北。

 

暗S貪官的前未婚夫剛翻過黃土坡，就偶遇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我，愣是半天不敢認。

 

「這是你新找的樂子？」

 

我扯下別在腰間的破抹布擦了把臉：「你別管。

 

「還有，恭喜你，日後不必再與我兩看相厭，你真正的未婚妻回來了。」

 

1

 

遇到陸雲鶴那日。

 

我已經在大西北的黃土高坡上伺候了半個月莊稼。

 

Advertisement

雖然莊稼苗都沒長出來。

 

「這是你新找的樂子？」

 

陸雲鶴手腳輕快地翻過黃土坡，利落收刀，上下打量我一番，看不出情緒。

 

雖然同樣身處荒漠，陸雲鶴身上的飛魚袍就一絲不苟。

 

再看我，粗布麻衣，翻土坑的時候屁股還刺了個洞。

 

我委屈地癟癟嘴，從腰後摸出一塊略微幹淨的破抹布，擦了擦臉，別過頭。

 

「你別管。」

 

陸雲鶴識趣地「嗯」一聲，眼睛盯著前邊蛇形走位越跑越遠的胖身影。

 

「來這做什麼？」

 

「我爹說我心浮氣躁，讓我來沉澱沉澱。」

 

陸雲鶴看了一眼綿延不絕的黃土坡和隔著幾個山頭呼嘯而過的沙塵暴，眉頭微皺。

 

「何時回去？」

 

「沉澱好就回去。」

 

其實我爹的原話是：【雙生不祥，我們家隻認璟玉一個女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害你姐姐。既然京中富貴迷了你的眼，你就回不毛之地繼續沉澱吧！】

 

我嘆口氣，不出意外，這輩子，我大概都得擱這兒沉澱了。

 

畢竟隻要回京，我估計還是想弄S姜璟玉。

 

「住哪兒？」

 

陸雲鶴向來不是個話多的人，可能跟他的職業有關。

 

給皇帝做探子頭的，話少。

 

我指了指隔著兩個山頭的小黑點，想哭。

 

可理智告訴我不行，陸雲鶴那麼討厭我一定會看我笑話。

 

果然，陸雲鶴「嗯」一聲，抽刀走人。

 

「你先沉澱沉澱，我去S個人。」

 

粗粝的寒風夾雜著沙土撲了我一臉，我強忍下心頭的委屈，衝著他遠去的背影道：

 

「陸雲鶴，恭喜你啊！以後不用與我相看兩厭了，你真正的未婚妻回來了。」

 

那抹修長的背影毫無停頓，穿過狂風，抬腳跳過一個土坑，不見了。

 

不愧做探子的，腳程真快。

 

我掏出破抹布擦了擦止不住的淚。

 

果然，人獸的悲喜，並不相通。

 

2

 

夜裡，我就著風沙洗了個澡。

 

頭發還沒晾幹，陸雲鶴就翻進了院子。

 

跟白日相比，他身上衣裳有點皺，肩頭破了洞，估計跟人滾坑裡去了。

 

荒漠之地，旁的沒有，就坑多。

 

「有事？」

 

陸雲鶴拿著破抹布抽沙的動作一頓，抬眸看我。

 

「附近沒客棧，借你屋一住。」

 

也是，荒山野嶺的，我這屋雖破，好歹防風。

 

陸雲鶴取水衝澡，不是我想看，實在是院子太小，他也沒有避嫌的意思。

 

想著以後想看也沒機會，我搬了個石凳託著腮仔細看。

 

「下人呢？」

 

「沒來。」

 

陸雲鶴一瓢水潑下來，我有些心疼，這可是好容易接滿缸的雨水，下一次下雨指不定什麼時候。

 

可看著水珠湿湿答答地落在凹凸不平的腹肌上，晃晃悠悠沒進褲兜裡……

 

我克制地咽了咽口水。

 

從前光吵架去了，今個兒才發現，他這個人，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為什麼沒來？誰伺候你？」

 

還伺候我，他們就盼著我不聲不響地S在這，永絕後患。

 

但這話我肯定不敢告訴陸雲鶴。

 

姜家的人不盼我好，陸雲鶴也未必想我好。

 

我不回話，陸雲鶴也無話可說，洗完澡披了件衣裳，屋裡凳子一坐。

 

一夜無話。

 

3

 

第二天我醒來時，陸雲鶴已經走了。

 

我嘆口氣，熱了碗稀飯，端著碗扛著榔頭又往坡上走。

 

翻了三個坡後，我發現我找不到我的地了。

 

昨兒半夜估計起了沙塵暴，把我新種下的苗子又卷跑了。

 

我抱著碗坐在土坑裡哭，想起臨走前姜璟玉對我說的話。

 

「姜絮宛，我可以勸勸我爹讓你留在京裡，但是你不能整天想著弄S我。」

 

我狠狠擦了把眼淚，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衝風沙大喊：

 

「不可能！隻要有機會，姜璟玉，我早晚弄S你！」

 

結果嗆了一嘴黃沙，我哭得更狠了。

 

4

 

我是御史大夫姜霄的女兒。

 

確切說，是雙生的二女兒。

 

因前朝末代皇帝是雙生，一度被認為是妖怪附體，會帶來災禍。

 

後來果然被當今聖上打著「誅妖孽，還清明」的由頭滅了國。

 

故而新朝建立後，聖上十分厭惡雙生子。

 

並下令京畿之地，但有雙生，孩子均被處S。

 

原本我和姜璟玉也該被SS，可姜夫人身子不好，屬於老來得子。

 

若這一胎不保，日後姜家便斷了香火。

 

姜宵自然不舍，他與天機閣閣主交好，便偷偷求他推算。

 

閣主告訴他，兩個孩子，一個是福星，一個是災星。

 

隻要將災星送到不毛之地受盡苦難便可使福星高照，吉祥止止。

 

姜宵夫婦斷定我是災星。

 

理由是姜夫人生姜璟玉隻用了一刻鍾，而生我用了兩個時辰。

 

加之姜璟玉出生就會衝他們笑，而我隻會張著嘴哇哇大哭，一看就是個禍害。

 

於是，我出生不過三日就被姜府嬤嬤帶著來了她的大西北老家，黃沙一吹就是十三年。

 

直到我十四那年，嬤嬤病重，臨S前寫了封信讓我騎著小馬駒送去鎮上，姜府才終於來人接我。

 

我以為回去是要過好日子的。

 

我甚至想好了，做不了小姐，做個丫鬟也行，隻要不繼續待在這片荒漠，日日面對風吹不盡的黃沙。

 

可直到回去才發現，姜家並不打算養我。

 

接我回去，隻是因為姜璟玉要外出治病，需要一個人在京中頂替。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什麼出生就會笑？

 

姜璟玉是天生的面部抽搐，她的嘴角根本不受控制。

 

國喪時旁人都號啕大哭，隻她全程翹著嘴，是姜夫人SS捂住她的臉才沒被人發現端倪，避過災禍。

 

到了議親的年紀，姜璟玉對天子近臣夜梟司都尉陸雲鶴一見傾心。

 

可陸雲鶴是個人冷心狠之人，大概S人太多，看誰都像S人，普通的閨閣行徑根本不足以讓他動心。

 

導致姜璟玉苦追半年之久，卻毫無進展。

 

為此她格外在乎她的好名聲，她怕傳出生來有疾，陸雲鶴更不會要她，便向姜宵提出讓我暫時替她。

 

姜宵為了讓姜璟玉如願，順帶贈她病愈之禮，便趁姜璟玉離京期間，將我迷暈送上了陸雲鶴的床榻，來了一場轟動京城的捉奸大戲，硬是逼著陸雲鶴上門提親。

 

如願結親的姜宵更在事後卸磨S驢，威脅我道：

 

「陸都尉是阿玉的，日後你不準與他走得太近，記住你自己的身份，等阿玉回來，你立馬滾回你該去的地方。」

 

5

 

自那以後，我便聽話地如姜宵所願。

 

每次見到陸雲鶴都不給他好臉。

 

當然，被迫結親的陸雲鶴也不給我好臉。

 

陸雲鶴的工作性質決定他很少待在京中，基本都在刺S的路上。

 

可每次回京，他會例行公事送我些小玩意。

 

我不是嫌棄難看，就是侮辱不值錢。

 

甚至在他拒絕回應時，告訴他京中人如何罵他是皇上的走狗，淨幹些見不得人的缺德事。

 

還說要不是看他得寵，我爹堂堂三公之一，才不肯將女兒下嫁給他一個探子。

 

陸雲鶴面無表情地聽著，然後一言不發地放下東西離開。

 

我壞心眼地想，隻要我對他再壞一點，依照夜梟司的強勢，說不準他一怒之下就會退婚。

 

再往壞處想，尋點姜家的把柄上稟聖上，抄了姜家滿門也不是不可能。

 

我可不在乎什麼貞潔不貞潔，也不怕S，我隻是不想便宜了姜璟玉一家。

 

憑什麼苦都要我來吃，福卻要他們來享？

 

天底下哪來這麼多好事？

 

姜霄很快就發現了我意圖，他在我完全沒有防備之際接了姜璟玉回京。

 

又趁著陸雲鶴外出任務的時候，將我敲暈裝到麻袋裡連夜送回了大西北。

 

為了讓我逃不出連綿起伏的大山，送我來的小廝捅S了我的馬駒。

 

「老爺說了，你這賤人心思歹毒，隻適合待在這無人之地修身養性。

 

「你就安心在這兒待著吧！等你S後，天上的禿鷲會為你收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沒S呢，陸雲鶴來了。

 

6

 

「回去吃飯。」

 

我用力擦掉眼淚，紅著眼睛回頭。

 

風沙很大，我還是看清了面無表情的陸雲鶴，以及他手裡提著的大雁。

 

自從來了大西北，沒了阿嬤，種不出糧食，我頓頓都用幾年前剩下的大米熬一點米湯。

 

就那半缸壞米，我就算省著吃，一日隻吃一頓，也頂多堅持兩個月。

 

陸雲鶴手藝不錯，將大雁烤得滋啦冒油，我一個人吃了半隻，又盯著剩下半隻咽口水。

 

不能再吃了，畢竟大雁是人家打的。

 

可陸雲鶴又撕了雁腿遞給我。

 

我啃著雁腿抽了抽鼻子，肉可真香！

 

「我們明兒回京。」

 

雁腿掉到地上，我趕忙伸手去抓，邊抓邊掉眼淚。

 

「你先回吧！我……再沉澱沉澱。」

 

不是我不想回，我怎麼回啊？

 

姜璟玉已經回京，我若是頂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出現，不是我們被當作妖怪一起燒S，就是姜霄先一步弄S我。

 

至於陸雲鶴……

 

如果在得知被姜家擺了一道，還能不計較我變著花樣侮辱他一年之久，我估計他可能好心給我留個全屍。

 

「那日風大，你喊了什麼，我沒聽清。」

 

我腦袋縮了縮，沒了再說一次的勇氣。

 

那日我以為日後不會再見，才腦子抽抽說了那話。

 

如今若是當面再說一次，隻怕聽到雙生他就會一刀剁了我這妖怪。

 

「我說風大，你小心嗆風。」

 

陸雲鶴「嗯」一聲，拍拍屁股起身。

 

「這次回去我能歇幾個月，去你家商議商議，成親吧。」

 

7

 

因為沒有馬。

 

我和陸雲鶴隻能徒步往外走。

 

出發之前，陸雲鶴準備拆了小屋的屋頂，路上擋風。

 

我心疼得不行，你是一去不回啦！萬一我還得回來呢？

 

看著眼圈紅紅萬分克制的我，陸雲鶴不是太懂。

 

「看不出來，你對這些S物，還挺有感情。」

 

我哽咽：「心善之人，向來如此。」

 

陸雲鶴一拳錘爆屋頂，挑了塊方便攜帶的板子，帶著我呼哧呼哧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