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遜大軍阻滯在此,與魏劭相持之時,遣從前曾攻過兖州的任城周群大軍壓境,再次攻打兖州。
喬平領軍,奮起反擊,周群被打退。
幸遜不甘,加派人馬,再次發動攻勢。兖州隨後得到綠眸將軍領兵前來助力。
惡戰過後,不但保住兖州,周群也命喪於亂軍。
這個消息,剛剛昨日才送到了魏劭的案前。
“主公不必多掛心。”公孫羊道,“從這兩戰,可見兖州這兩三年裡,一直厲兵秣馬,已非舊日羸弱之狀。且有比彘相助,必定不會有失。如今聯軍分崩離析,天氣也日漸好轉,戰機近在眼前,主公當全力以赴應對幸遜。”
二人又談論戰事,不覺夜深。
魏劭親送公孫羊回營帳。
回往中軍大帳,他感到心緒起伏,不禁轉身,踏著腳下咯吱作響的積雪,朝轅門行去。
轅門外瞭夜士兵見他出來,急忙行軍禮。
魏劭微微頷首,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近旁那個年不過十六七歲,還有著一張尚未脫盡稚氣面龐的小兵的身上,拍了拍他肩膀,隨即獨自出了轅門,登上附近積滿積雪的一個丘崗之上,對著被夜色吞沒了的黃河故道平川曠野,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而清新的空氣。
剎時,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恢胎曠蕩,天下舍我其誰的豪邁之氣。
他慢慢地吐出胸中的濁氣,最後,視線投向北方那片遙遠的夜空,默默站立了良久。
她應該也快生了。
或許自己未必能趕上和她一起,迎接孩子的降世。
但他一定會將接下來的這場勝利,作為最好的禮物,送給她和他們即將來到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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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受了君侯解衣的少年,在同伴羨慕的目光裡,壓住激動的心情,用崇拜的目光,久久地注視著遠處丘崗頂上那個仿佛和夜色融成了一體的背影。
為君侯而戰,哪怕血染黃沙,也在所不惜。
少年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說,下一章也是明天下午6點更新。
第137章
兖州。
短短不過月餘,先來了宿敵周群,再是周群聯兵。
兖州竟兩次遭到大軍壓境攻伐。
喬平領喬慈和一幹家將,列兵布陣,全力抗擊。
第一次,周群被擊退,敗北而去。
兖州軍民才剛松下一口氣,不想周群竟再次整頓兵馬,興兵來犯。
這次他得了聯兵,聲勢比前次更大,直撲兖州門戶巨野,大有不滅兖州便不罷休的態勢。
當時喬越十分驚恐,認為兖州決計不可能再像上回那樣僥幸擊退來犯。
和謀士張浦等人合議,便提出當順勢而為,上降書,向幸遜俯首稱臣,以換取安寧。
幸遜去歲稱帝,建號姜,詔書曾達天下九州,命各地諸侯刺史上供朝拜。
當時響應者寥寥。
天下諸侯刺史,有的懾憚於淫威,有的在審時度勢,有的另有盤算。
是以並無人扯旗發聲反對。但也沒有誰願意公然應詔,唯恐擔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
兖州也是如此。
但事態卻急劇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喬越終於扛不住壓力,做出這個決定。
自然,遭到了喬平的極力反對。
兖州裡,喬平如今威望更勝往昔,家將多聽他號令。
喬越爭執不過,加上被喬平告知,他與靈壁的那位綠眸將軍相識,對方願領兵前來援戰。
喬越半信半疑,隻能勉強作罷。
數場亂戰之後,終於就在昨日,周群軍不但被徹底擊潰,周群本人也於亂軍中喪命。料想短期之內,幸遜應無力再發動對兖州的進攻。
兖州軍民無不揚眉吐氣。
若論功勞,第一當數綠眸將軍。
於千軍萬馬之中,若出入無人之境。
兖州多年宿敵周群之所以魂斷巨野,也是在敗走之時,遭到綠眸將軍的排兵攔截,最後予以擊殺。
此戰若非得他援馳,更不可能取得如此的輝煌勝果。
兖州軍民無不傳揚綠眸將軍沙場之名,盼著凱旋一睹他的風採。
……
喬平父子從巨野歸來的那日,騎馬入城,受到了民眾的夾道歡迎。
但並未見到傳聞中的那位綠眸將軍同行,民眾未免有些失望。
喬越領人在府邸前迎接喬平凱旋。
他的臉上帶著笑容。
但笑意看起來,卻又透出了點勉強意味。
接喬平入府邸,喬越便問:“那位綠眸將軍,今日怎未隨你一道入城?此人我先前也有所耳聞,雖以流民首而起家,出身是低微了些,但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此番我兖州既得到他的助力,我也當親自向他言謝。”
喬平請喬越入書房,屏退左右,道:“我正想與兄長談此事。實不相瞞,綠眸將軍並非外人。兄長也是知道他的。”
喬越不解:“何人?”
“便是比彘。”
喬越起先沒反應過來,面露疑惑:“比彘為何人?”
他頓了一下,忽然,仿佛想了起來,雙目驀然圓睜,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是說,當日那個誘走了我女兒的家中馬奴比彘?”
喬平頷首:“正是。”
喬越僵住。
“比彘此刻人就在城門之外。他欲求見兄長,負荊請罪。”
見喬越不語,勸道:“兄長方才自己也說了,英雄不問出處。比彘當初是不該私帶我侄女離家,二人未經父母許可結為夫妻,於人倫禮法有所不合。但他與侄女情投意合,當時也屬無奈之舉。何況如今,侄女不但生了兒子,替長兄你添一麟孫,他更是今非昔比,擁兵自重,曾數次助力我兖州於危難之中。望長兄摒棄前嫌,接納於他。如此,則是我喬家之幸,也是兖州之幸!”
“他曾數次助力兖州?”
“從前薛泰攻兖州,兩軍列陣於巨野,慈兒陣前遇險之時,便是他及時現身,出手搭救,慈兒才僥幸躲過了一劫。當時我並不知道恩人便是比彘。後來知曉,因不方便言明,未及時稟於兄長。望兄長勿怪。”
喬越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他一時無所適從。
當日那個令他每次想起來便恨不得捉住了挫骨揚灰的卑賤馬奴,如今竟一飛衝天,搖身一變,以兖州恩人的面目,回到了他的面前。
從理智來說,他知道喬平說的有理。
生逢亂世,助力自然多多益善。
何況以那馬奴如今的實力,確實值得拉攏。
但讓他接受這樣一個本是自己家奴的人為女婿,他感到無比憋屈。
見喬平似乎還要再勸,他煩惱地搖了搖手:“你想必也乏了,先去好好休息吧。此事容我再考慮一番。”
喬平知這消息對他震動不小,也不再逼迫,告退去了。
等喬平一走,喬越立刻喚來張浦,將方才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皺眉道:“你看應當如何?這個比彘,我認還是不認?”
張浦也驚訝不已,嗟嘆幾句後,沉吟了一番,道:“有句話,不知主公容不容我講?”
“說便是!”
張浦開門觀望一番,見無人,將門掩的牢牢了,方返身低聲道:“以我之見,這個比彘,主公萬萬不可引入兖州!”
“此話怎講?”
“主公本為兖州之主,地位尊崇,這兩三年間,談及兖州,人人卻隻知東郡郡公喬平之名,主公之名,有何人提及?便是兖州民眾,十有七八,凡遇事,必也先想到郡公。主公仁厚,重兄弟情義,不在意世俗虛名,我卻深為主公感到憂慮。再這樣下去,主公隻怕地位難保!”
喬越臉色古怪,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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