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除了他和母親，別無他人了。

姜眠曾說過，她獨身一人來到這世上，最後也會孤單一人離去。

 

段景年不敢細想下去。

 

現在，他隻希望姜眠可以重新回到身邊。

 

趕到醫院，顧思敏已經醒了。

 

看樣子，她還是有點虛弱，可段景年心裡卻沒有之前那樣在乎。

 

“你流產了，好好休息吧。”

 

“告訴我，媽去哪了？”

 

顧思敏蹙眉，並不滿足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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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年，你今天怎麼冷冷的？讓我好不適應。”

 

見他無言，顧思敏繼續道：“一會幹娘就會回來，你放心吧。”

 

“阿年，這流產的事，你別怪師妹啊。是我做的不對，因為傷疤，觸了她的逆鱗，害得你們又一次延遲婚禮。”

 

聽罷，段景年心中悔意再次出現。

 

那場婚禮，是姜眠心心念念的。

 

可他卻在婚禮前一天帶著顧思敏去沙漠，甚至差點親手割了一道道傷口。

 

未等他反駁，段母進了門。

 

“好端端的，幹嗎因為那個賤人延遲婚禮！？”

 

“思敏早晚都是我段家的兒媳，你們舉辦婚禮，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啊。”

 

“反正姜眠都走了，你們還有什麼顧及的！”

 

顧思敏連聲應道：“這還得看阿年的意思。”

 

“要是對不起師妹，我可以再等。畢竟阿年也承諾過會和她離婚的，我相信阿年不會讓我失望的。”

 

原來，她們二人從沒把姜眠放在眼裡，更別說會知道她在哪了！

 

段景年壓著火氣，松開顧思敏牽上的手。

 

“你不用等我，我是不會離婚的。”

 

“就算眠眠走了，我也會把她找回來的！我的妻子隻能是她。”

 

見他離開，顧思敏扯著管子就去追。

 

“阿年，你說什麼！”

 

“你在開玩笑的對嗎？我知道，你肯定是因為孩子沒了才這樣！”

 

“你不是說，要讓姜眠給我個交代嗎？我不要了，你別去找她好不好？我們就按當年說的一輩子在一起，然後生一個孩子……”

 

可這些，他也曾給姜眠承諾過。

 

6

 

“交代？你還想要交代？”

 

“我都知道了。是你自己吃藥流產，栽贓給姜眠！你甚至下了狠手，那麼多血，你知道她有多疼嗎！？”

 

“你做了這麼多壞事，怎麼有臉說姜眠？”

 

顧思敏不可置信，拼命抱著他搖頭。

 

“不是的阿年，你聽我解釋。”

 

“我隻是太愛你了，不想姜眠霸佔你才這麼做的！再說了，若沒有她推我，說不定我們的孩子還保得住啊！”

 

“阿年，我付出那麼多，這一切都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啊！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改。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行不行？”

 

顧思敏哭得將要暈厥，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病房外圍滿了人，紛紛把指責丟給段景年。

 

“你一個大男人知道流產對女人身體傷害有多大嗎？！你能不能體諒體諒你老婆啊！真讓人看不下去！”

 

“就是，這時候還鬼迷心竅想出去鬼混，簡直是該S的敗類！”

 

“她都疼成什麼樣了！好歹讓讓她唄，外面花花草草再好，肯定比不上自己糟糠之妻啊！到時候，你腸子悔青可都來不及。”

 

這些人不辨是非，倒是熱鬧看的要緊。

 

但一句句的諷刺卻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六年前，他不甘白月光嫁給一個矮胖富二代，便氣衝衝追車搶婚，導致車禍。

 

姜眠被診斷再難受孕後，他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卻是息事寧人。

 

他從未道歉過，也從未向姜眠解釋原因。

 

甚至摟著她熟睡時，心底也沒有一絲內疚。

 

還總想著怎麼才能和白月光重歸於好，怎麼利用姜眠這個工具人去捕獲顧思敏的心……

 

想到此，段景年在心裡咒罵自己。

 

他可真賤！他可真該S！

 

段景年一把撈起地上的人，用力箍上顧思敏的臉。

 

“為了上位，你還真是付出真多！”

 

“在沙漠想害S眠眠，回到家，竟然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撵走她！”

 

“什麼都聽我的對吧？那我告訴你，等把眠眠接回來後，你要跪著向她道歉！”

 

段景年甩手離開，一點都不顧及她的S活。

 

看著手機上姜眠的照片，段景年不由自主摸了上去。

 

“我的眠眠，等著我好不好？”

 

“以後，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了。”

 

飛機掠過層層雲海，我看到了非洲大陸。

 

之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當一名攝影師。

 

段景年總是用借口一拖再拖，其實我心裡清楚，他壓根不在意我。

 

好在，之後我還有大把的人生。

 

剛下飛機，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確定要加入非洲志願協會成為救援人員兼攝影師嗎？這會不會……”

 

我知道系統想要說什麼。

 

可大夢一場，有些事再爭取爭取也不難。

 

我拉著行李去了基地，同行的還有一個名叫季澤的人。

 

一路上，我們交流很多，話也投機。

 

他給我的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原以為這裡的生活會有些艱難，不過恰恰相反。我被分配到了一個大開間，陽光充足，綠植環繞。

 

雖然掉渣的牆面會讓我想到那間出租屋，但幸運的是有隻大金毛陪著我。

 

漸漸的，我適應了這裡的節奏。

 

早上跟著團隊出發，晚上對救援對象進行調查，偶爾，也會放個小假休憩一下。

 

每每出任務，我和季澤總是一隊，一來二去就熟絡許多。

 

和我想的不同，看著半吊子，但實際一遇到事就十分嚴肅。

 

救援動物時，季澤一直護著我，生怕我受傷。

 

就連攝影時，也不舍得離開半步。

 

7

 

直至看到他神傷的表情後，我再也忍不住去問：“季澤，我是什麼五星級保護動物嗎？讓你寸步不離，還總是這麼奇怪的看著我。”

 

他眼神一閃而過期待，調侃道：“怎麼？保護弱小很奇怪嗎？”

 

“還是說，你想到另一個意思了？”

 

我有些尷尬，拿起相機想走，卻被他說出的話僵住。

 

“姜姜，你又輸了。”

 

“是誰當初說的，下次見面一定會認出我。”

 

霎時，兒時的小胖子在我眼前浮現。

 

竟會是他？！

 

但是他怎麼也來到了這個世界？還變化這麼大。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他勾起嘴角。

 

“合張影，我就告訴你。”

 

原來，一場飛機失事，系統也把他傳送到了這裡。得知我要離婚的消息後，便趕了過來。

 

一夜無眠，他把近些年的事說了個遍。

 

不得不說，老天真是個好導演，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季澤小我三歲，是我在福利院唯一的好朋友。

 

因為我孤僻，大家給我扣了許多惡名。

 

唯獨季澤，他天天拉著我出去，還到處示威，說什麼我是他罩的人。

 

可看著比我矮了一截的小男孩，總是有些好笑。

 

不經意間，季澤發現了我手臂上的傷疤。

 

“姜姜，你這傷怎麼回事？是不是跟你離婚有關系？”

 

注意到他的眼光，我下意識躲開。

 

“我知道，一有事你就自己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可我不想你把我當外人啊姜姜。以後不管是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行不行？”

 

他的眼神越發熾熱，可我卻無法回應。

 

“季澤，對不起。”

 

“還有任務，我先走了。”

 

避開他停頓在半空的手，我轉身離開。

 

上一段感情也是這樣開始，我不想也不願把唯一的朋友再弄丟了。

 

剛出基地，便撞入別人的懷抱，讓我的傷口隱隱作痛。

 

看到來人，我心頭一顫。

 

是段景年。

 

“眠眠，跟我回去吧，我們還要舉行婚禮呢。”

 

段景年見我毫發無損的站在眼前，難忍落淚。

 

“眠眠，你怎麼跑的這麼遠啊？你都不知道，每到一個地方，他們沒人見過你，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徹底消失了。”

 

“幸好你沒事，跟我回家吧眠眠。我已經把顧思敏趕走了，我也和咱媽說好了，以後誰都不會再打擾我們了！”

 

“就按我當初承諾過你的，婚禮過後，我們就搬到海邊，生一個小孩，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好不好？”

 

他眼神猩紅，急切的想聽到我的答復。

 

“段景年，離婚吧。”

 

“我不想過了。和你在一起，太煎熬了。”

 

我後撤一步，掙脫他的懷抱。

 

“婚禮讓給你們，別再煩我了。”

 

時間過了三個月，系統交易早已生效。

 

我對他的虛情假意也早就無感了。

 

“眠眠，我不信你會這麼狠心！我承認自己做錯了，我們可以有再來一次機會不是嗎？”

 

“那場車禍確實是我故意隱瞞你，可那麼做，是因為我怕你知道後離開我，怕你因為難孕恨我。我想著隻要你不知道，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的！”

 

我簡直聽笑了，他說這話自己信嗎？

 

8

 

“還有沙漠的事，顧思敏故意造成缺水，才會讓我放你的血。我知道這差點要了你的命，所以可不可以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啊？”

 

他作勢下跪，滿臉痛苦。

 

“段景年，別找借口了。把我拖在沙漠割我傷口的是你！怕我揭露肇事逃逸罪名的是你！讓顧思敏欺壓在我頭上也是你！”

 

“你根本感受不到我的痛苦，還堂而皇之把自己擇得這麼幹淨，像你這麼惡心的人，就算給我一萬次再來的機會，我也不會選你。”

 

他的眼神充滿絕望，用力抱上我。

 

“眠眠，不是的，原諒我好嗎？”

 

未等我反應，大金毛狠狠撲來，對他吼叫。

 

“段景年，要是讓我再見你，那就別怪我把你送進監獄了。”

 

段景年被狗嚇得接連後退，解釋未果，便慌亂離開。

 

他這一走，怕是不會再來了。

 

季澤見此，要開車送我到保護區。

 

這次，我沒拒絕。

 

“你那麼聰明，該猜到了吧。”

 

“我以為一切都朝著希望走去，可偏偏段景年又把我推入了深淵。”

 

“所以我和系統進行交易，對於愛來說，我已經不在意了。”

 

季澤面露苦澀，將手機遞給我。

 

“真的嗎？那你拍的照片怎麼會讓那麼多人潸然淚下。”

 

那是救援時拍下的，一直掛在志願協會的網站上。

 

沒想到竟會引起這麼大的關注。

 

季澤摩挲著我的傷疤，滿眼真摯。

 

“能不能在正視自己感情後再回應我？姜姜。”

 

“我是不會強求的，但最起碼讓我聽到你的真實想法好不好？”

 

回憶著我們曾經和現在的相處，我分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情。

 

可我清楚，季澤從來不會傷害我。

 

“等接下來的外勤任務結束，我會回應你的。”

 

十天後，團隊一番商討，準備深入沙漠區域。

 

臨行之際，卻來了不速之客。

 

顧思敏攔著車隊，非要見我一面。

 

她沒有了原來的精致美麗，疲態無處遁藏。

 

見到我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姜眠，我錯了，你救救我吧！”

 

“段景年他瘋了！要抓我進沙漠無人區，我求你了，勸勸他好嗎？我還不想S啊！”

 

“對不起姜眠，是我不該覬覦段景年，是我不該故意傷害你。”

 

“我……我是你的師姐！對……看在師姐份上，救救我吧！”

 

顧思敏跪坐在地，指頭胡亂扭動，像是得了什麼精神疾病。

 

聽到後方來聲，嚇得不敢動彈。

 

段景年竟還在這裡。

 

他聲音嘶啞，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眠眠？你願意見我了對嗎？”

 

“我就知道，你還愛著我的。”

 

“跟我回去，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可話沒說完，便看到了渾身顫抖的顧思敏。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中無不充滿心狠手辣。

 

“眠眠，隻要你願意回來，不管是她還是我，任憑你解氣處置！”

 

“如果你狠不下心，那我替你來！”

 

原來，這才是他的本色。

 

不忍聽下去，我立即下了逐客令。

 

“夠了！放過自己也放了別人吧！”

 

“段景年，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對你也沒有一絲感情了，你要還什麼都聽我的，那就永遠消失在我眼前！”

 

我上車出發，由不得二人耽誤團隊的進展。

 

後視鏡裡，段景年再怎麼跑，也追不上。

 

9

 

季澤看出我的擔憂，開口道：“我已經報警了，不會鬧太大，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回首嘆氣，到底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按照計劃，我們成功擴大沙漠監測區，也取到了特殊植物樣本。

 

兼職攝影師，我也拍到了獨特風景。

 

季澤突然出現在取景框中，咧出一雙大白牙。

 

“姜姜，我能有幸成為你的模特嗎？”

 

他笑得太過燦爛，像是融化了我心底的寒冰。

 

“想的美！”

 

“要拍得讓大家一起拍！”

 

落日之時，隊員七嘴八舌，雖是不同國家，但好像並沒有什麼交流的障礙。

 

能成為救援隊的一員，才是我天大的幸運。

 

很快，外勤任務結束。

 

我們趕回基地。

 

遠遠的，就能聽見大金毛的叫喚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像是成為了家的象徵。

 

休息幾天後，警隊找上了我。

 

“那天，他們二人入沙漠，極度缺水情況下，段景年靠著她活了下來。”

 

“可惜救援隊去晚了，救不了她。而段景年至今還未蘇醒。”

 

我嘗試聯系很多人，可隻有她的前夫會把遺體帶走。

 

交談過後，才知道是顧思敏一次又一次婚內出軌才造成離婚。

 

迫於無奈，我請假回了國。

 

段景年轉入國內醫院後，我尋來了段母。

 

她一味咒罵我，哪怕看到她兒子是差點害S我的肇事者，她還是把所有責任推卸到我身上。

 

這就是段景年和她說好的嗎？

 

不過再怎麼說，害S顧思敏的罪名就會讓他牢底坐穿。

 

段景年迷迷糊糊清醒，一眼看見窗邊的我。

 

“眠眠？你原諒我了？”

 

“你入獄前，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吧。從此我們沒有任何瓜葛了。”

 

他想抓住我，可怎麼也使不上勁。

 

“眠眠，我對不起你。”

 

“等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吧？”

 

聲音還沒落下，段母就立即插話。

 

“離就離，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滾吧！”

 

看啊，就算結婚了，我和你也是有緣無分。

 

段景年看著我的身影消失，淚水早已幹涸。

 

“眠眠，是我做錯了。”

 

五個月後，法院判決出來，那是段景年最後一次回家。

 

在熟悉的臥房，早已落滿灰塵。

 

他眼神空洞的看著床頭櫃上的婚紗相冊，慢慢翻開。

 

“眠眠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可下一頁，裡面夾藏著我的孕檢報告。

 

而時間正是原定婚禮的前夕。

 

段景年大腦一片空白，不願接受事實。

 

“不！不會的，我沒有親手害S我們的孩子！一定不是！”

 

撕碎紙張後，他舉起刀片迎來終結。

 

此時，我的外勤任務暫告一段落。

 

迎著夕陽，季澤正和大金毛等我回家。

 

系統再次出現：“真沒想到，上次交易好像失效了，你還要繼續進行嗎？”

 

“不用了，你以後也不用出現了。”

 

我撲向季澤懷抱，攬上他的脖子。

 

“季澤，我心裡有答案了。”

 

他笑得依舊燦爛。

 

“是什麼？”

 

“你那麼聰明，不應該早就猜出來了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