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森也跑過來抱住樊亦的腿。

 

“爸爸，你又要因為那個壞女人拋棄我和媽媽了嗎？”

 

此刻的客廳裡本就寂靜，小森的話就這樣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大家也都是想法各異。

 

樊亦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轉頭看著陳芸。

 

“這是你教他的？”

 

“叫爸爸媽媽也是你故意教他的。”

 

“你早就有預謀了，你就是想逼走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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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亦情緒激動，聲調也不自覺的拔高。

 

家醜不可外揚，樊亦的父母連忙上來拉樊亦。

 

卻被樊亦掙脫。

 

“我要去找眠眠。”

 

“活要見人，S要見屍！”

 

說罷，就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訂了一張最快趕到A國的航班。

 

在飛機上，樊亦忍不住對著天空出神。

 

他不信。

 

他不信蘇眠會忍心拋下他離開。

 

他不信蘇眠會在飛機上出事。

 

“眠眠，你一定是生我氣了對不對？你是氣我把別的女人和孩子帶回家對不對？”

 

“你是氣我沒有留住我們的孩子對不對？”

 

“眠眠，對不起，我錯了，你別再跟我鬧脾氣了，不能這樣嚇我啊眠眠……”

 

樊亦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已經淚流滿面。

 

第5章 5

 

到了A國，樊亦直奔醫院。

 

他已經調查好了，我在出事後就被送到了這家醫院。

 

“蘇眠，蘇眠在哪裡？”

 

樊亦攔住醫院裡的一個護士，著急的問道。

 

“患者已經宣告S亡，還請您節哀。”

 

“不！我不節哀！我要見蘇眠！”

 

護士被樊亦這副樣子嚇壞了，趕緊帶他去了病房。

 

病房門口，有我爸媽在那裡守著。

 

樊亦看見她們，怔怔開口。

 

“爸，媽。”

 

媽媽看見樊亦以後，哭的更兇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似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爸爸也眼眶通紅，眼睛SS的盯著樊亦，接著一拳揮到了他的臉上。

 

“你還有臉來！你個畜生，你還我寶貝女兒！”

 

樊亦被這拳打的跌倒在地，嘴角還滲出了血絲。

 

“爸，我知道眠眠肯定沒事兒的，你讓我見見她好不好？”

 

爸爸衝上前拽住他的領子，又是一拳。

 

“沒事兒？你說的倒是輕巧，S的怎麼不是你！”

 

“我把我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多年，那麼健康，那麼漂亮的寶貝閨女交到你的手上，竟然讓你糟踐成這副樣子？”

 

“車禍，流產，我女兒跟著你都遭了多少罪！都這樣了你還不好好照顧她，讓她在飛機上突然發病，就……就這麼離我們去了！”

 

爸爸此刻也沒有力氣再去打他，此刻年邁的臉上全是淚痕，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樊亦也顧不上臉上的傷，怔在原地。

 

他像失了智一般，呆呆的搖頭。

 

“不……不會的，眠眠怎麼可能就這樣S了？”

 

“我不信，我不信！”

 

媽媽也忍不住了，撲到樊亦的身上，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女兒就是被你害S的！你還我女兒！”

 

“我的好女兒啊！你怎麼忍心就這樣我讓和你爸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媽媽哭的悽慘，聲聲泣血。

 

樊亦卻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了一般，抓住媽媽的衣角。

 

“媽，求求你了，你就讓我見見眠眠吧！”

 

“眠眠是我的妻子，你就讓我見她最後一面吧！”

 

他一邊說，一邊磕頭。

 

磕下去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沒一會兒就磕得頭破血流。

 

“媽，我知道是我對不起眠眠，我沒照顧好眠眠。”

 

“您就讓我進去給眠眠道歉，給眠眠恕罪！”

 

“我求您了媽，我不能沒有眠眠！”

 

樊亦不停的磕，額頭流出來的血順著他的臉流到下巴。

 

看起來格外悽慘。

 

媽媽也有些不忍心，猶豫了半天，後退了一步。

 

算是同意他進去了。

 

樊亦手腳並用的爬到病床前。

 

我的身體已經被白布蓋著了。

 

他顫抖著手揭開一角，露出了我了無生機的臉。

 

蒼白，脆弱，S氣沉沉。

 

“眠眠……眠眠你醒醒。”

 

他小心撫上我的臉，輕拍了兩下。

 

我感覺到一滴淚落在我的臉上。

 

接著是樊亦泣不成聲哭腔。

 

“眠眠，是我錯了……”

 

“我是混蛋，我是畜生，我怎麼能這樣對你呢……”

 

“我怎麼能制造車禍來害你，害我們的孩子呢……我簡直不是人，我不配做人啊……”

 

“還有我們的家……我怎麼能讓別人插足我們的家庭呢，明明我們才是一家人啊……”

 

“我做了這麼多孽，該S的是我才對啊……”

 

他就這樣拉著我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手。

 

不知道說了多長時間。

 

但仍舊激不起我的半分波瀾。

 

明明都是他親手做的選擇，現在這副模樣又是做給誰看呢？

 

爸媽在門口等不及了。

 

爸爸衝進來，提著他的領子，就要把他往外面扔。

 

“我女兒滿心滿眼都是你的時候，你不把她當回事兒，現在她去了，你也不要再來打擾她的清淨！”

 

樊亦任由爸爸拉扯著。

 

在他被拖出病房前，我聽見了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眠眠，等我……我會把咱們的家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滿心諷刺。

 

咱們的家？

 

這個家就從來沒存在過，談何復原呢？

 

我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心裡恢復平靜。

 

結束了，那個樊夫人，樊亦的妻子，確確實實的S在了那趟航班上。

 

而我，現在隻是蘇眠。

 

第6章 6

 

躺了一會兒，爸爸媽媽回來了。

 

我看見她們進來，撐起身子靠在床頭上。

 

媽媽坐在我的身邊，眼淚又忍不住決堤。

 

“我的好女兒，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媽媽的聲音哽咽，聽的我也眼眶發酸。

 

爸爸把媽媽摟緊懷裡，另一隻手摸著我的頭。

 

像小時候那樣。

 

“寶貝女兒，以後爸爸保護你，爸爸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了。”

 

此時此刻，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撲進爸爸的懷裡，放聲痛哭。

 

或許當時是在樊亦面前做戲。

 

但爸爸媽媽真真切切的心疼與悲痛不是演出來的。

 

差一點兒，這一幕就要變成真的了。

 

這叫她們怎麼能不後怕。

 

在回A國的航班上，我確實突然間感到身體不適。

 

小腹像是被攪拌似的疼。

 

空姐很快把我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引導我放松。

 

下了飛機，也是直接就被送到了醫院。

 

搶救及時，我沒有事兒。

 

一睜眼就看到了爸爸媽媽那兩張熟悉的面孔。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踏實。

 

在爸爸媽媽的安排下，我將計就計，安排了記者播報了我在飛機上發病的新聞。

 

我沒想到，樊亦會真的跑來A國，還對我說了那麼多話。

 

爸爸聽說了我的事情，本就滿腔怒火，樊亦這下正好自投羅網，撞在了槍口上。

 

媽媽也因為我剛剛的S裡逃生，還沉浸在後怕當中。

 

就這樣，我們一家人在樊亦的面前演了這出戲。

 

算是給我們的過去做最後的告別。

 

我聲音哽咽，一開口就濃重的哭腔。

 

“爸媽，是我不孝，讓你們操心了。”

 

他們都一把年紀了，卻還要三番四次接受這樣的風波。

 

要配合我演戲，裝作我真的離世。

 

他們又怎麼禁得起這樣的折騰呢？

 

我當時躺在病床上，聽著門外的一切，隻覺得心如刀絞。

 

我不能承歡膝下，為他們盡孝，還叫他們差一點就嘗到了喪女之痛。

 

我不敢想，如果當時我真的醒不過來，那場面又會是怎樣的呢？

 

一定是比當時更悽慘，更悲痛。

 

媽媽伸手抹去我臉上的淚痕。

 

“傻女兒，說的什麼話，你是我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就是我們為你操的心還不夠多，才讓你平白遭受了這些。”

 

“從今天起就留在爸爸媽媽的身邊，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敢欺負我的女兒，絕對不是那麼幾拳就能解決的。”

 

“你就好好養好身體，剩下的交給爸爸，好嗎？”

 

我其實不想讓爸爸再為我的事情奔波費神。

 

但看著爸爸認真的樣子，也說不出一句話。

 

在幾個月前，我也差點變成一個媽媽。

 

我想，如果是我女兒被欺負成這個樣子，我也斷然不會善罷甘休。

 

我有些能與爸爸媽媽感同身受。

 

雖然我的孩子回不來了。

 

但我想好好的，再體驗一下做爸爸媽媽的女兒的感覺。

 

第7章 7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聽到樊亦的消息是在新聞上。

 

樊家前腳剛過繼了一個孩子，後腳連著孩子帶孩子的媽媽就全被逐出了樊家。

 

連帶著陳芸樊家養女的身份也都被收回。

 

當時，樊亦過了好幾天才回國。

 

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把陳芸母子趕出樊家。

 

小森哭著求他。

 

“爸爸，你真的不要小森和媽媽了嗎？是不是那個壞女人逼你這樣做的？”

 

樊亦沒有一點兒心軟，而是突然暴跳如雷。

 

“是你媽媽叫你這樣說的吧？你一個小孩兒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對著哭的梨花帶雨的陳芸，樊亦也沒有了一絲溫存。

 

“是你！就是你害S的眠眠！”

 

“是你慫恿我制造車禍，害S眠眠的孩子！”

 

“是你跑去她的房間刺激她，羞辱她，才讓她下定決心離開我的！”

 

“罪魁禍首就是你！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要你給眠眠償命！”

 

對著已經毫無任何理智可言的樊亦，陳芸也演不下去了。

 

她用及其蔑視的眼光盯著樊亦。

 

“不！害S蘇眠的不是我，是你！”

 

“車禍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嗎？也是你主動謀劃要把我和小森接到樊家的！”

 

“你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事到如今就想找我來背鍋？”

 

“要償命也應該是你！”

 

那天，陳芸帶著小森離開後，樊亦在地上坐了很久。

 

後來還是樊亦的父母趕來，連揪帶拽的把樊亦從地上拖了起來。

 

樊家父母不甘心，讓自己唯一的血脈就這樣被樊亦趕走。

 

他們強迫著樊亦去爭小森的撫養權。

 

卻沒料到，陳芸拿出了一張親子鑑定書。

 

小森不是樊亦的孩子。

 

她和樊亦也沒有婚姻關系，樊亦縱然是再氣，也奈何不了陳芸。

 

樊家父母就這樣病倒了。

 

曾經的兒媳婦，被兒子親手害的不孕不育。

 

以為小森是自己的親孫子，兩個老人甚至都放下芥蒂接受陳芸和樊亦的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卻沒想到也是被騙了。

 

樊亦整日渾渾噩噩，除了去照顧兩位老人，就是在對著手機發呆。

 

樊家在樊亦的消沉，和我父親刻意的打壓下，日漸沒落了下去。

 

樊亦每天沉浸在酒精中，試圖麻痺自己。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過去。

 

想起我們初識的樣子，想起那場車禍，想起我躺在病床上那張蒼白的臉。

 

終於，他也病倒了。

 

搶救他的是當年他威脅的那名醫生。

 

醫生這段時間也聽說了樊家的事情。

 

忍不住對樊亦說出了他憋著好久的猜測。

 

“當年您夫人車禍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可能還有意識。”

 

“也就是說，當年您說的話，讓我們拖延救治，很有可能都被夫人聽到了。”

 

樊亦這才意識到，我是從那麼久以前，就下定決心要離開他。

 

“難怪她當時那麼平靜，不哭不鬧的，我說什麼都不反對，原來……是早就對我徹底的失望了。”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我了，她早就不要我了……”

 

“讓她親耳聽到這些，這對她來說，該有多殘忍啊……”

 

原本樊亦這些天已經有些麻木了，經過這麼一提醒，幾乎流幹了的淚又噴湧而出。

 

“眠眠啊……等下輩子，我一定給你贖罪，你等我……”

 

原本哭的肝腸寸斷的樊亦突然愣住。

 

“既然眠眠一早就知道這些，會不會……會不會這些都是她安排好的？新聞是騙我的，假S也是騙我的……對！一定是！眠眠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離開！”

 

樊亦頓時又來了精神。

 

與之前空洞無神的狀態不同，他的眼裡，又重新閃爍了光芒。

 

第8章 8

 

樊亦又來到了A國。

 

他定居在這裡，每天在我可能出現的地方四處闲逛。

 

日日都在我們家的公司底下逗留。

 

是保安發現了他。

 

他鬼鬼祟祟，每天在公司樓下要待好長時間才走。

 

但奈何沒有實質的舉動，保安也不能拿他怎麼辦。

 

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讓保安不用理會。

 

見不到我，他自然會離開的。

 

這幾年的時間裡，我在爸爸媽媽的用心呵護，已經醫生的盡心調養下，身體已經完全康復。

 

之前的後遺症也都全部治愈，身體沒有落下一點兒病根。

 

我又結婚了。

 

是爸爸媽媽幫我選的，和我家是世交。

 

我完全相信爸爸媽媽的眼光，所以也沒有排斥和他的相處。

 

久而久之，我們的感情也水到渠成。

 

他對我很好，體貼入微。

 

因為兩家走的很近，我們彼此也知根知底。

 

我對他非常放心，他也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我能感覺到他是在一心一意的對我好。

 

在他的呵護下，我終於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開始了新的生活。

 

一個月過去了，樊亦還是每天在公司樓下蹲守。

 

我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索性就去面對。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從公司後門離開，而是直接走了正門。

 

餘光中，樊亦看到我了。

 

他猛地站起來，痴痴地望著我的方向。

 

我看見他有所動作，準備朝我這邊走過來。

 

我率先向前，抱住了過來接我的老公。

 

“老公，你來啦！”

 

看著我滿面欣喜的樣子，樊亦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曾幾何時，我對著他也是這副神色。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小聲告訴了老公樊亦在這兒。

 

老公本想上去給樊亦一個教訓，讓他不敢靠近。

 

卻被我攔住了。

 

我了解樊亦，如果是他決定的事情，他會非常極端，為了實現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就像當年那場車禍一樣。

 

況且之前的事情我已經全部放下了，我本就不打算跟他再見，不想再跟他牽扯上什麼是非。

 

所以兩不相見是最好的選擇。

 

來硬的是行不通的，要讓他自己明白，我們已經不會再有以後了。

 

我恩愛的挽著老公的手，笑嘻嘻的商量著晚上回家吃什麼。

 

他在路邊站了很久，終究是沒有追上來。

 

我知道，他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他的執念是我的S。

 

當他知道我沒S，也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再破鏡重圓的了。

 

他有勇氣面對一個S去的我，卻沒有勇氣面對一個活生生的，知道所有真相的我。

 

隔天再來到公司，保安告訴我，他留給我了一句話。

 

“對不起，祝你能有新的生活。”

 

自此，我的生活在平靜中繼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