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寒低落的聲音響起：「你和那條龍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並不打算瞞著千寒，隻是覺得小冰鳳先過段單純開心的日子就好。

 

想到白日他展露的風姿，不由得暗笑自己保護太過。

 

靈獸自出生便有靈智，所謂的成年也不過是能力增強，並非心智。

 

千寒早就不是什麼小孩子了。

 

「我從上一世來。」

 

我把上輩子的經歷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看著呆愣的千寒，我把他緊緊抱住。

 

「相信我，我可以解決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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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再為我獻身了。

 

這一次，我一定會把你和千熾都好好地帶出裴家。

 

6

 

半月之後，結契大典到了。

 

通過一段時間的養育，靈獸和主人已經有了基本的心靈感應。

 

趁靈獸尚未成年，性子單純，應當搶先結契。

 

否則待靈獸真正成長，恐會不服飼主。

 

上一世，隻有我站在臺上，裴柔沒來參加典禮。

 

而這一世，裴柔笑容滿面，春風得意，炎龍在她身邊無聊地噴著火。

 

和一旁看上去精神萎靡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雖然上次警告了廚房，但裴柔小動作不斷，我自然得給她看一點我的悽慘模樣。

 

臺下竊竊私語不斷。

 

「這便是回來的那位？雖養育了冰鳳，可看上去也不過如此嘛。」

 

「裴柔小姐才是真正的少主之姿，且她擁有炎龍，怕是今天的風光盡系於她一人咯。」

 

「可裴家傳承向來是冰鳳……」

 

說這話的人沒有繼續說下去，想來也是醒悟過來，這個世道，唯一的硬道理隻有四個字。

 

強者為尊。

 

結契之前，族人依次對契主送上祝福。

 

數不清的鮮花恭維環繞著裴柔。

 

母親走上臺，替裴柔圍上她親手織的圍脖。

 

「謝謝娘。」裴柔笑得甜美。

 

輪到我，她神色尷尬，卻還是親手遞來一支發簪。

 

「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家，半點打扮也不會，頭發也亂糟糟的。」

 

這是兩輩子我從這位親生母親這裡得來的唯一物品。

 

我平靜無波道：「多謝夫人。」

 

從未有人教我打扮梳頭，我總是束一個馬尾在頭頂。

 

她皺起眉頭：「養不熟的東西。」

 

我直接裝沒聽見。

 

美麗和親情，都是我不需要的東西。

 

母親下臺了，裴柔幸災樂禍：「養不熟的白眼狼，真的好可憐哦。」

 

「噤聲。」

 

父親帶著上代冰鳳上臺，他們是結契大典的見證者。

 

「你們誰先來？」

 

我實在難以忍受裴柔的喋喋不休，直接上前一步。

 

父親眼中沒有過多情緒，我很快便和千寒成功結契。

 

輪到裴柔時，她迫不及待地在其中一塊結契石按下手印。

 

她誘哄道：「裴熾，快來，待一會兒就好。」

 

炎龍一動不動。

 

父親輕笑：「柔兒，這炎龍怕是不肯接受你呢。」

 

「這等罕見強悍的神獸，你把握不住的。」

 

熟悉的貪婪又在父親眼中浮現。

 

裴柔急了：「裴熾，隻要你願和我結契，此後什麼我都聽你的！」

 

炎龍不緊不慢地上前：「想要我和你結契也行啊，我要結奴契。」

 

裴柔喜出望外。

 

下一秒，美夢被擊碎。

 

炎龍身上爆發出強大的威壓，在場其他靈獸皆兩股戰戰。

 

「區區凡人未免想得太美，自然是本尊為主，你為奴。」

 

那雙琥珀色的瞳俯視眾人，裴柔抵抗不住，跌坐在地。

 

7

 

我心中憂慮，這並不是我和炎龍定好的計劃。

 

原本我們約定的理由是，他性子高傲，不願和普通人結契，先吊著裴柔就行。

 

如今……我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裴柔。

 

她柔美的面龐此時顯得扭曲異常，頂著威勢，她不甘地吐字：「我不願！」

 

自小被當作少主養大的裴柔，自然也是高傲之人。

 

千百年來，隻有人御獸。

 

靈獸當人的主人，這種罕見的笑柄怎能輪到她第一個當？

 

「不可！」

 

第二個出聲反對的是母親。

 

她匆匆上臺扶起裴柔，擲地有聲：「柔兒是我裴家少主，怎可成為靈獸的奴？」

 

說完，她又來扯我手臂，剛觸到，卻被冰霜震開。

 

「炎龍大人若真需要奴僕，她也是我裴家血脈，雖和冰鳳籤了主契，但也沒說不能再給您當奴啊！」

 

我火速遠離：「我不願意。」

 

母親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我：「你憑什麼不願？反正你在那家不也是當牛做馬，我的柔兒卻是千嬌百寵地養大！」

 

炎龍面色不善，繼續加強威壓：「本尊的決定，輪得到你來篡改？」

 

不適沿著手臂爬了上來，我閉上雙眼，微微搖了搖頭。

 

父親如今才是最大的威脅，他一日不除，我就一日無法帶走千寒與千熾。

 

炎龍看懂了我的暗示，雖不解氣，但還是不再和她們做無謂的糾纏。

 

他嗤笑一聲：「不願便不願，要不是看在你助我破殼的情面上，一個根本不懂御獸的廢物，我連當奴僕的機會都不會給你。」

 

說完，他便準備下臺，結束這場不愉快的結契大典。

 

「炎龍大人且慢。」

 

總是對我們面色淡淡的父親此時嘴角帶著微笑。

 

「柔兒，說你願意。」

 

剛松了一口氣的裴柔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

 

「裴家給你的資源，可以再提三成。」

 

裴柔別過臉：「父親，女兒不願……」

 

母親也分外不解：「夫君，我們的女兒怎麼能給靈獸當奴？」

 

「婦人之仁！」

 

父親神色冷漠：「若是不願，下臺後你將不是裴家少主，回李家當你的李柔去吧。」

 

上一世那種惡意的眼神又出現了，隻不過這次它給予的對象，是裴柔。

 

裴柔籤下奴契，一輩子也抬不起頭，如何越過他去？

 

長久的沉默之後，裴柔咬牙切齒：「女兒……都聽父親的。」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父親滿意捋須。

 

明亮的光芒閃過，一道鮮紅的印記出現在裴柔掌心。

 

裴柔垂下羽睫，眼裡被擋住的，是濃到快要化為實質的怨恨。

 

我暗暗思索，一個想法悄然浮現。

 

8

 

回去之後，千寒把毛茸茸的頭伸到我手心。

 

「給你摸。」

 

我失笑：「你幹嗎呀。」

 

「他們都壞。你說過，摸摸我就開心了。」

 

千寒總是這麼敏銳。

 

不過我在意的不是那些冷漠和不喜，上輩子我早已習慣這些。

 

裴柔的境遇才是我難以忘懷的。

 

雖早有預料，可父親的狠心還是讓我心驚。

 

揉揉鳳凰頭，心情果然舒緩了不少。

 

我笑意盎然，向千寒攤開掌心。

 

千寒嘀咕：「看來上輩子也送過你。」

 

冰霜凝成的花束在我手心盛放。

 

「隻要我想，它就永遠不會枯萎。」千寒語氣很認真，「這比別人送的都好，對吧？」

 

「對。」

 

我輕輕吻了一下我的小冰鳳。

 

暮色將至，忽然有巨大的爆炸聲從外傳來。

 

「炎龍大人把少主的院子炸了！」

 

我和千寒出去的時候，隻聽到人們尖叫。

 

下一刻，盛大的煙花衝上天空。

 

隔著焰火，我好像看見了千熾囂張的笑容。

 

我說過，我並不需要這些縹緲的親情。

 

上輩子有人為我求生，有人陪我入S。

 

隻要千寒和千熾在我身邊，我便覺得歡喜。

 

新的計劃，也是時候該提上日程了。

 

9

 

仇恨的種子一經埋下便會生根發芽。

 

自結契大典裴柔和炎龍籤了奴契，她又把自己鎖在了房裡。

 

好不容易調理好了，母親對她的憐憫，僕從們的竊竊私語又讓她再次破防。

 

裴柔又闖進了我的房間。

 

她神色癲狂，兩手試圖來掐我的脖子。

 

「一定是你搞的鬼！憑什麼你可以當炎龍的主人，而我隻能當奴！」

 

我皺眉閃開：「這與我何幹？」

 

「整日說些瘋言瘋語，難道是我逼你籤了奴契？」

 

我是懂得如何戳裴柔的心窩子的：「父親母親的好女兒，待遇也不過如此。」

 

裴柔立在原地，指甲將手心都掐出了血。

 

「不……不是的。」她似哭似笑，「我是他精心養大的少主，他不能這麼對我！」

 

「千寒，送客。」

 

一陣寒風裹挾著裴柔出了門。

 

我可沒興趣看她發瘋。

 

若是她還意識不到真正該恨的是誰，那這步棋也沒有必要了。

 

我本以為裴柔還要好些日子才能醒悟，卻不想父親直接加了一把火。

 

比武場內，我和裴柔被叫來，美其名曰是指點提升。

 

實際上，父親隻是態度溫和地對炎龍單方面輸出。

 

司馬昭之心已昭然若揭。

 

上輩子我可沒有這種指導。

 

這輩子為了顯示「公平」，他也帶上了我當擺件。

 

父親這類人總是這樣，幹著惡心的事，卻要套張偽善的皮。

 

裴柔自然也有所覺察：「父親，炎龍是我的靈獸，就不勞您費心了。」

 

父親也不反駁，眼皮淡淡一抬。

 

一句輕飄飄的「哦」盡顯嘲諷。

 

裴柔面色漲紅，手中的奴印又被掐出鮮血。

 

我和千寒蹲在一旁看戲。

 

千寒小聲開口：「裴熾這是被看上了？」

 

「早就被盯上了。」

 

一個桃子，兩個人如何分呢？

 

父親以為逼裴柔籤了奴契，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成為炎龍之主。

 

歷來的御獸者也確實有一人契多獸的先例。

 

隻是他從不過問裴柔的意見。

 

父親靈獸的奴隸，這個身份更加低級。

 

裴柔雖缺乏御獸天賦，但論狠心，她可不會輸於父親。

 

父親被自己的好女兒咬一口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10

 

這一世，我本想慢慢積攢實力。

 

有了上輩子的經驗，我對御獸靈力的掌控已經爐火純青。

 

隻是自我告訴千寒上輩子的事後，他修煉便更刻苦了。

 

雖有些心疼，但我並不會阻攔千寒做自己想做的。

 

於是在一個不尋常的清晨，一聲鳳鳴響徹裴府。

 

我從夢境中醒來，身邊含笑的青年有一雙冰藍色的眼眸。

 

「主人，我終於可以保護你了。」

 

冰鳳化人，預示著正式跨入成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