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非要所有的溫度和食材都剛剛好才行。

凌晨兩點多，兩個老人家被他們從被窩裡拽起來，在廚房裡一個勁的忙活。

 

我下樓的時候，大舅媽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指揮著，大舅舅就在給她剝橘子。

 

我媽眼睛都要閉上了，打著哈欠，頭上的頭發都白了一些。

 

我爸從外面搬來了柴火，框框燒著火。

 

那燒的是火嗎，那是我的怒火。

 

「你們他媽幹嘛呢！想吃夜宵自己開車去鎮子上吃，在這裡做什麼妖！」大舅舅看見我，立刻兩眼一瞪。

 

「鎮子上的東西是人吃的嗎！外面的東西不知道增加了多少防腐劑！萬一傷到我兒子怎麼辦！」「當然得自己家裡做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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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家裡做你怎麼不自己做！使喚我爸媽是什麼意思？！」我走上前去搶過了我媽手裡的勺子，直接塞進了大舅舅的手裡。

 

他嘴巴一張又要開罵，我提前預判抓起了桌子上的橘子皮就直接給他塞進了嘴巴裡。

 

「嘴巴這麼臭，你吃點水果壓壓臭味吧！」

 

爸媽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我的眼神也一言不發的跟著我上樓了。

 

「阿志，這樣不好吧，到底是親戚......」

 

聽著我媽的話，我深深嘆了口氣，多少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

 

「媽，你把人家當親戚，人家不一定當你是親戚，他們是把你兩當冤大頭呢。」

 

「聽我的，別再眼巴巴上去給人使喚了，他兩發現討不好什麼好處，過段時間就會走了。」爸媽對視了一眼，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這......好吧，聽你的。」可我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兩搬走，意外就發生了。

 

家裡的房子是幾十年前的自建房，所以一共分為上下兩層外加一個閣樓。

 

平日裡吃飯什麼的，都需要到一樓來才可以。

 

那天大舅媽說什麼都要吃雞蛋羹，又是大晚上把我媽從床上拉起來給她做。

 

我媽原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也就隻是個雞蛋羹而已，便答應了。

 

結果人在廚房剛剛燉上，就聽見樓梯處傳來了一聲慘叫。

 

等我們所有人從屋裡趕出去的時候，就看見大舅媽趴在地上，兩腿之間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老婆！兒子！！！」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弄S你們！！」大舅舅立刻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紅著臉對著我們怒吼著。

 

然後馬不停蹄的將人抱到了車上，立刻開車朝著鎮子的方向開去了。

 

我媽被鮮血嚇得身體都在發抖，顫顫巍巍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阿志，這、這可咋整啊，我、我們啥都沒幹啊......」大舅媽總喜歡在凌晨的時候使喚我爸媽做事情，凌晨本就昏暗，樓梯間的燈也不算太亮，腳下一滑摔了下去，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隻希望肚子裡的孩子不要有事，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我安撫了一下爸媽的情緒，然後帶著他們也立刻朝著醫院趕去了。

 

趕到醫院的時候，大舅媽已經進了手術室，外面隻有大舅舅一個人。

 

見我們來，大舅舅立刻紅著眼睛衝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領子。

 

「他媽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裡故意了，要吃東西的人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人也是她自己，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壓根不是真的餓，你們就是故意挑那個時間不想讓我爸媽睡好覺而已，她摔倒隻能叫做自作自受罷了。」

 

「去你媽的自作自受！老子S了你！」

 

大舅舅怒吼了一聲舉起拳頭就要朝著我砸過來。

 

一旁經過的醫生看見他這樣連忙上前將人控制住了。

 

可就算如此，大舅舅也仍舊SS盯著我，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哀嚎聲。

 

隻是聽聲音就知道他對我的恨意不少。

 

好在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就被人打開了，帶著白口罩的護士走了出來。

 

「誰是孩子的夫妻？」大舅舅眼睛一亮，立刻舉起了手。

 

「我！是我！」

 

「恭喜，母女平安。」母女？

 

7

 

聽了護士的話，大舅舅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

 

他立刻掙脫了那幾個保安的束縛，然後衝到了護士面前。

 

「怎麼會是母女！不可能是母女的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我們肚子裡的孩子明明是兒子！是兒子的，那是我的兒子！！」

 

護士大概也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腦子有病的人，臉色一下子難看了下去。

 

「我沒看錯，就是女兒，一會兒你老婆和孩子就都出來了。」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就走了。

 

緊接著大舅媽就在病床上被人推了出來，另外一個護士也將他們的女兒抱了出來。

 

「你就是孩子他爸吧？來看看你的寶貝女兒。」迎接了新生命的誕生，護士的臉上滿是笑容，可大舅舅哪裡聽得進去，他立刻衝到了大舅媽的面前，絲毫不顧對方剛剛生完孩子身體還在憔悴階段，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肩膀，S命的搖晃著。

 

「你騙我！你這個臭婆娘他媽的竟然敢騙我！」

 

「不是說是兒子嗎？！老子的兒子去哪裡了！我他媽要這個賠錢貨有什麼用！！」旁邊的護士和醫生都嚇壞了，立刻將大舅舅攔了下來。

 

可就算如此，剛剛刨婦產的大舅媽傷口仍舊裂開了，需要立刻重新進行縫合。

 

抱著孩子的護士深怕大舅舅傷害孩子，馬不停蹄的離開了。

 

方才發生的那一場鬧劇頃刻之間變得平靜下來。

 

大舅舅癱坐在了地上，雙眼無神。

 

「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怎麼會是女兒的，女兒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啊......」我沒想到他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荼毒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是有點瘋魔了。

 

手機鈴聲在此刻突然響起，是張鵬的電話，大概是我之前問他的事情終於出現了結果。

 

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起了電話。

 

「喂，張鵬，你記起來了？」

 

「事實上，我還是沒有印象，但我上次在商場偶遇了我的老板，想起你問我的事情，就把照片給我的老板看了。」

 

「老板和我說，照片裡的人很早之前是他爸的好朋友，很多年以前他們一起在鎮子上打工，隻是後來他爸用攢下來的錢創業了, 可是另外一個人染上了賭癮，後來欠了很多錢, 也回了老家。」

 

「我之所以會對這張臉有印象，是因為前不久他來公司找過我們老板, 為的是和他借錢，好像是在外面賭錢又輸了。」

 

「老板拒絕了他, 但還是讓司機把人送走了。」我聽著張鵬的話, 總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大舅舅是老板的事情, 估摸著就是因為有人看見他上了豪車，所以才傳開的。

 

而他本質上仍舊是一個戒不掉的賭徒而已。

 

那些車子和房子, 隻怕都是他賭贏了錢之後買下來的。

 

我和張鵬道了謝之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手術室門前已經沒了人，問了之後才知道是已經去了病房。

 

我立刻朝著病房趕去，在門口就聽見了大舅舅罵人的聲音。

 

「老子看在兒子的份上供你吃供你穿！結果你他媽生下來一個不帶把的！你玩兒我呢？！」

 

「我不是故意的老公！我、我也是想讓你開心啊！沒事的這個不是我們就再生一個！」

 

「反正你是老板, 我們養得起孩子, 我還年輕我可以繼續生的！」

 

病床上的大舅媽臉色慘白, 一隻手SS抓著大舅舅的手腕, 眼神裡帶著哀求。

 

他兩倒是絕配。

 

一個撒謊自己懷的兒子, 一個撒謊自己是個大老板。

 

我靠在門框處, 勾起嘴角。

 

「不好意思，他也騙了你, 他壓根不是什麼老板，隻是一個染了賭癮的無業遊民。」

 

8

 

「你他媽瞎說什麼？！再亂說話老子斃了你！」

 

大舅舅聽了我的話兩眼瞪得渾圓, 眼睛裡滿是紅血絲, 看上去嚇人極了。

 

但卻不會嚇到我。

 

我拿出手機找到了張鵬年會的照片, 然後扔到了大舅媽的手邊。

 

「你自己看吧，他一直都在騙你。」大舅媽原本是不相信的，但眼神還是忍不住的看向手機屏幕，最終顫抖著手將手機拿了起來。

 

「你......你真的不是老板......」

 

「你一直都在騙我？！」

 

「早知道你不是老板我幹什麼嫁給你！你這個窮鬼騙子！」

 

大舅媽歇斯底裡的對著大舅舅怒吼著, 絲毫沒有之前你儂我儂恩愛的樣子。

 

那模樣對方更像是她的S父仇人。

 

大舅舅被她的一番怒吼也整火了，直接伸手就卡住了大舅媽的脖子。

 

「老子就是騙你了又怎麼樣！你他媽的不就是喜歡錢嗎？！」

 

「不就是他媽的想嫁給有錢人嗎！你以為老子不知道？！」

 

「你們女的，全部都他媽的一個樣子！」

 

他說著，直接伸手就給了大舅媽一個巴掌。

 

病房外的醫生和護士們立刻趕了過來，將即將廝打在一起的夫妻兩努力分開。

 

我看著昔日統一戰線的兩個人如今恨不得將對方活生生咬S的模樣，隻覺得可笑極了。

 

誕生在謊言基礎上的關系，不堪一擊。

 

我帶著爸媽回了家, 爸媽將那個群解散了，也沒有再提及要和親戚們搞好關系的事情。

 

看來是大舅舅一家的事情讓他們感到害怕了。

 

後來我聽村裡的其他人說，他兩還是沒有離婚, 而大舅舅當初之所以住到我們家裡, 是因為鎮子裡的房子被他輸掉了。

 

他們無家可歸。

 

他依舊沒有找工作, 一心覺得自己可以靠賭錢翻本，將失去的一切全部都賺回來。

 

可結果卻是, 又一年的隆冬，我和張鵬成為了同事, 下了班去吃火鍋的路上, 看見路邊的垃圾桶旁邊蜷縮著兩個乞丐。

 

一男一女, 男的缺了四根手指，女的少了一條腿。

 

他們的懷裡抱著一個娃娃，已經凍S很久了。

 

我停在他們的面前, 想了很久，從口袋裡拿了五十塊錢遞了過去。

 

就當是，最後做了一次親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