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年過年輪到我們家辦席請親戚，爸媽提前拉了個群詢問有沒有什麼忌口。

 

誰想到其他人還沒說話，大舅舅就直接在群裡發了一個 PDF 文件。

 

他甚至還我們全家艾特了一遍，放出豪言。

 

【我老婆懷孕了，醫生說是個兒子，這些事情你們都注意一點。】

 

【要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你們都逃不了幹系！】

 

我看到這冷笑了一聲，好家伙，在這裡大漢點兵呢？

 

1

 

我們家親戚眾多，一些捋不清楚輩分講不清楚關系的遠房親戚一茬接著一茬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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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過年一家家走親戚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從幾年前開始便定下了每一年去一戶人家，輪流著換的規定。

 

隻是規定剛定下就遇上了疫情，說起來今年還是頭一遭。

 

頭一遭，就輪到了我們家這一群倒霉蛋。

 

爸媽是第一次辦席請親戚，都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清楚各個人的胃口。

 

為了辦席當天不出差錯，他們特意將親戚們拉進了一個群裡，想問問有沒有什麼忌口。

 

一般這種情況，大家都是客氣的否認，哪裡真的會有二愣子跳出來。

 

可我剛拿起手機，就看見了那個二愣子。

 

大舅舅直接發了一個 PDF 文件。

 

我也是手賤，點了進去，好家伙，密密麻麻的 1234 規定直接晃瞎了我的眼睛。

 

所有孩童不得隨意奔跑，不得燃放煙花爆竹，防止驚嚇到孕婦；

 

所有菜餚不得擺放蔥花，不得出現生冷食物，不得出現酒品，不能有人抽煙；

 

現場需要維持通風，但不能讓孕婦受凍，所以空調恆溫開在 28 度，並且應該讓孕婦坐在空調正下方......

 

我隨意看了兩眼，各種五花八門讓人看了直呼傻叉的條例映入眼簾。

 

這還不算完。

 

大舅舅發完了 PDF 之後，直接將我們一家人全部艾特了一遍，放出豪言。

 

【我老婆懷孕了，醫生說是個兒子，這些事情你們都注意一點。】

 

【要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好歹，你們都逃不了幹系！】

 

我幾乎被這一幕給整笑了。

 

我嘞個乖乖，真是疫情一結束什麼妖魔鬼怪都給放出來了，讓我長了眼了。

 

抬頭一看，爸媽拿著手機愁眉苦臉的從外頭走了進來。

 

「這麼多要求，這可咋整啊......」

 

我爸媽都是老實的鄉下人，這麼多年唯一驕傲的事情也就是家裡出了我這樣一個大學生，可以讓他們揚眉吐氣一番。

 

對待大舅舅這樣無理的要求，我或許會覺得好笑，但在他們看來，隻會覺得頭疼。

 

為自己不能滿足他們而頭疼。

 

我疑惑問道：「爸媽，這個大舅舅是我們什麼人啊？我怎麼沒啥印象了。」也不怪我不記得，實在是親戚太多，我的腦子根本記不住這麼多錯綜復雜的關系。

 

要不然當初看《紅樓夢》的時候也就不至於一直拿著人物關系導圖了。

 

我爸坐在了一邊的板凳上，開始和我闡述我們與這個大舅舅的關系。

 

原來他和我們並不能算得上是真的親近的親戚，隻能說的上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遠房親戚，可大舅舅卻一直在親戚之中格外的出名。

 

原因是當年他獨自一人去鎮子裡打工，沒一年的時間就開上了小轎車，引起了所有同齡人的豔羨，都以為他在鎮子裡做大老板了。

 

他也沒有否認，直到後來灰溜溜回了老家，人們才知道原來他是去賭了，一開始的小轎車不過是因為賭運比較好。

 

後來不僅輸光了所有賺來的錢，就連手指都少了一個。

 

可哪怕人生栽了這樣大的一個跟頭，他也並沒有因此而改邪歸正，就算回了老家也仍舊毫無作為，整日裡在小店打牌渾水摸魚，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又過了一年，大約是覺得老家沒什麼好玩的，他又一次去了鎮裡。

 

這一次倒是讓他找到了正經工作，還娶上了老婆。

 

「但一直都沒聽說他老婆懷孕，這下也算是老來得子，估計也是愛子心切吧......」

 

我爸最後說完，又嘆了口氣。

 

可我覺得哪裡是什麼愛子心切，分明就是腦子有泡。

 

被大舅舅這麼一鬧，大部分的親戚都找了事情推脫，不準備來吃席了，都唯恐沾染上了這一尊瘟神。

 

後來扒扒手指頭一算，剩下來的人剛好做齊一桌。

 

那也沒必要去飯店裡擺酒席了，直接在家裡解決就行。

 

爸媽從一大清早就開始S雞S魚，做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的菜，光是我前後幫忙都覺得自己累的想一睡不起。

 

中午十二點一到，一輛小轎車就停在了我們家門口。

 

頂著個大肚子隱約有些地中海的男人一下來，就皺起了眉毛，語氣嫌惡。

 

「來這種地方吃飯，你們沒看文件嗎？鄉下環境這麼差要是我老婆摔倒了怎麼辦！」

 

得。

 

這是奇葩駕到了。

 

2

 

我沒理會他，沒過多久副駕駛座位得門也被人打開。

 

走下來得女人頂著個大肚子，誇張的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還扇著風。

 

知道的她是來鄉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了什麼化工廠呢。

 

「老公，什麼味啊，都燻到我了。」女人得聲音嬌弱，隻是撇了撇嘴，就被人心疼的摟進了懷裡。

 

我看著他兩演偶像劇一般的在這裡搞什麼你儂我儂的小遊戲，實在是沒意思極了。

 

爸媽聽見了聲音，從裡屋匆忙趕了出來。

 

我媽用腰上的圍裙擦著自己的手心，臉上帶著樸實的笑容。

 

「哎喲你們可算來了，阿志怎麼不叫人啊，快叫大舅舅和大舅媽。」她伸手輕輕推了我一把，我扯了扯嘴角，終於還是叫了人。

 

我媽想要扶著大舅媽走進屋裡，卻被對方側身躲了過去，還用嫌棄的目光看了眼她的手。

 

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我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頭也低了下去。

 

大舅舅還在一旁煽風點火，用略帶著嫌棄的口吻說道：

 

「我說好歹也是過年請親戚吃飯，怎麼也不去個飯店，就在家裡辦了？」

 

「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像是個什麼樣子。」他嗤笑了一聲，目光從我們三人身上掃過，看上去多少是有些目中無人了。

 

我立刻就忍不住脾氣，開口就要懟回去，卻被我爸扯了扯衣角。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讓我忍忍。

 

爸媽性格憨厚，遇到事情隻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又是逢年過節的，自然是不希望和親戚之間出現任何矛盾。

 

他們不想，我就隻能忍耐。

 

隻好硬生生把喉嚨裡那句罵人的話給咽了回去。

 

我爸腆著笑容，走上前去安撫著人的情緒。

 

「實在是對不住，好些個人今天都有事兒說來不了了，我們就想著去飯店也是浪費，不如就在家裡吃了。」

 

「這些雞啊魚啊都是我們現S的，新鮮的很，你也來嘗嘗你嫂嫂的手藝，趕緊進來吃飯吧，一會兒都冷了。」我爸的態度熱情，將自己的位置又放得很低，總算是把這男的哄高興了。

 

他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莫名的聲音之後就挺著個肚子朝著裡面走去了，他老婆就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昂首挺胸的樣子，不像是來做客的，倒像是來視察的領導。

 

我冷笑了一聲，得到了我媽一個警告的眼神。

 

鄉下的飯菜大多樸實無華，板凳和桌子自然也沒有飯店裡那麼高端。

 

大舅舅和大舅媽一來就直接落座在了主人的位置上，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黑著臉給人拿了碗筷，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大舅舅拿著筷子吹了兩下，又放回了原地。

 

「不用了，我們自己帶了筷子和碗，外頭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洗幹淨。」

 

「要是影響到我老婆和肚子裡的兒子可就不好了。」這就是在說我家的東西不幹淨？！我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冷眼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餐具。

 

這頓飯才終於算得上是正式開始了。

 

農家菜的味道其實一般大差不差，和飯店裡的自然是沒辦法比的，但我媽熬得一手好雞湯，不知道被多少人誇獎過。

 

剛剛開始吃飯，她就起身拿過了大舅媽的碗，給她舀了滿滿一大碗的雞湯進去。

 

「我這個雞湯燉的時間可久了，雞肉都已經爛糊了，你懷著孕多喝點，對身體有好處的。」碗裡的雞湯散發出熱氣，金黃色的液體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油脂，隻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可大舅媽隻是喝了一小口，就皺起了眉毛，把手裡的勺子一摔。

 

「你們是不是在裡面放蔥和姜片了！」

 

爸媽一愣，結巴著開口解釋。

 

「這、這熬雞湯不放姜片和蔥咋行啊......」

 

「我昨天不是在群裡發文件了嗎！我老婆不吃蔥不吃姜！你們什麼意思啊，是不是故意給我找事情？！」

 

大舅舅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拿起了大舅媽的碗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聲音之洪亮幾乎要將整個屋頂給掀翻。

 

爸媽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嘴唇顫抖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看著泥土地上逐漸被吸收的雞湯，終於忍不住了。

 

他媽的。真是給他們臉了。

 

「不是，讓你們來吃頓飯，你們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我站起身，一步步朝著他兩走去。

 

大舅舅冷眼看向我，質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他媽算是個什麼東西，我媽熬得雞湯你也敢倒！」

 

我伸手摁住了他的腦袋，直接將他的頭摁在了地上。

 

3

 

我原先是不會格鬥技巧的。

 

所有的一切都要感謝讀高中的時候，班上那群因為我是農村人就對歧視我甚至是欺負我的混混。

 

正所謂在挨打之中成長，挨打的次數多了，我也學會了如何打人。

 

後來上了大學，高中時候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歷歷在目，為了不讓自己重蹈覆轍，我特意報了泰拳的培訓班，就是為了讓自己有自我保護能力。

 

沒想到，竟然在今天有了用武之地。

 

大舅舅的頭被我摁在了地上不斷地掙扎著，但他原本就是一個疏於鍛煉的中年人，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不管如何掙扎也沒能逃脫我的束縛。

 

到了最後，隻能不斷地對我進行著語言上的謾罵。

 

「他媽的你這個小畜生你有本事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