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管怎樣，此刻還是逃命要緊。

 

我拼命晃著門把手，心裡焦急萬分。

 

媽的這門到底什麼結構，明明進來的時候隨手關上的，怎麼打不開了？

 

這果然是個圈套！

 

慌忙中我又回頭瞅了一眼，陡然立在當場。

 

宋闌毫不猶豫地，重重地在手腕上劃了一刀。

 

鮮血霎時噴了一地，還沿著他的手腕汩汩向外冒……

 

我睫毛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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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出虛弱的，如困獸般低啞的聲音：

 

「對不起……」

 

06

 

醫院的搶救室外，我坐立難安，內心極度不平靜。

 

宋闌的行為讓我很難理解。

 

難道他是因為認錯了人，覺得對不起初戀，才又對自己下手？

 

果真如此，那也太脆弱，太戀愛腦了。

 

什麼樣的愛能讓他做出如此極端的行為呢？

 

那一刀下去真的下了S手啊，他是真的想弄S自己。

 

想想就脊背發寒。

 

本來以為就是個一般的失戀，多開導開導應該就沒事了。

 

沒想到他就是個炸彈，隨時都會自爆啊，還會殃及旁人，這也太恐怖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

 

不行，我還是給許阿姨退錢吧，這活真接不了。

 

以前做的兼職已經讓給了別人，還得重新找。

 

來往的路費又花我幾百，不僅沒掙到錢，還搭進去不少，想想就心疼。

 

正胡思亂想之際，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我急忙迎上去，醫生摘下口罩，說道：「放心吧，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沒有生命危險，多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捂著胸口，終於放了心。

 

這脆弱的小心髒啊，實在承受不了。

 

許阿姨已經在回來的飛機上了。

 

她一回來我就把卡還給她，讓他們另請高明。

 

不過在此之前還得照顧她兒子。

 

07

 

病房裡宋闌安靜地睡著，臉色看上去更加蒼白了，就像一個易碎的精美瓷人。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能讓如此性情平淡的宋闌愛得S去活來呢？

 

我實在是好奇。

 

怔愣間，突然發現他已經醒了，一雙霧氣彌漫的黑亮眸子正靜靜瞅著我。

 

他的眼神澄澈幹淨，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大男孩，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和那個發癲痴狂的宋闌簡直判若兩人。

 

小時候他就很乖，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也很安靜，我和其他小伙伴玩時，他就在一旁乖乖等著。

 

後來因為他爸媽的原因，我也開始討厭他。

 

當他再次靠近時，就直接吼他：「宋闌，我討厭你，離我遠點！」

 

大概是傷了他的自尊，後來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我。

 

其實小時候我挺喜歡他的，又乖又幹淨，真的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但因為有他爸媽的濾鏡，就慢慢疏遠了他。

 

想想挺不應該的。

 

宋闌又有什麼錯呢？

 

「你醒了，要吃水果嗎？」

 

也不管他吃不吃，我拿起蘋果就開始削皮。

 

「宋闌，本來你媽讓我過來開導你，可我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勝任，也不想你再出事，所以等許阿姨過來我就把錢退給她，你的情況還是找個專業的心理醫生看看比較妥當。」

 

我已經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他了。

 

他的情況很棘手，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

 

宋闌的眸子變得暗淡下來，但仍專注盯著我。

 

我切了一塊蘋果遞給他，「吃嗎？」

 

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會吃。

 

果然，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接過來，直接放進嘴裡。

 

可能他小時候給我的印象太深刻。

 

宋闌從來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請求。

 

真的非常聽話。

 

記得十一歲那年，我說宋闌，你穿白襯衣挺好看的，以後多穿吧。

 

後來他果然一直穿白襯衣。

 

搞得我好長一段時間都以為，他每天隻穿一件衣服。

 

想到這裡，我轉頭看了一眼。

 

他現在穿的竟然還是白襯衣！

 

巧合？喜歡？他初戀喜歡 too？

 

就不得而知了。

 

宋闌這種討好型人格注定在談戀愛的時候會受傷。

 

有時候我也挺反感他這種性格的。

 

一點自我也沒有。

 

白白投生在這麼有錢的家庭裡。

 

「看在從小一塊長大的份上，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不要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再傷害自己了，你為她做的任何事她都不在意，即使你自S一百次她也不會回頭了，反而會躲得你遠遠的，你自以為的深情，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付出，一個人唱獨角戲而已，觀眾隻有為了你心力交瘁的親人們。」

 

他嘴唇動了動，發出幾個沙啞的音節。

 

「對不起，傷害了你。」

 

「我不是有心的。」

 

……

 

這個時候還在想著別人，我也真是服了。

 

他媽那麼強勢一個女人，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有錢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有著數不清的煩惱。

 

雖然我很窮，但我很快樂。

 

這麼想想，心裡平衡多了。

 

08

 

許阿姨風風火火趕過來，抱著他兒子就是一頓哭。

 

我識趣地把空間留給他們母子，悄悄退了出去。

 

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等許阿姨出來。

 

把卡準備好，並想好一會怎麼拒絕的措辭。

 

然後又開始在網上尋找兼職信息。

 

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晚上也許能得到一個面試。

 

許阿姨出來的時候，我正好約了一個。

 

她所有的表情都收了起來，我看不透。

 

我將卡遞給她，一臉抱歉道：「不好意思許阿姨，一來就讓宋闌受了這麼重的傷，看來我不是個合適的人選……」

 

許阿姨卻將我的手推回去，然後又拿出一張卡。

 

「真真啊，這是另外的一百萬，還是要麻煩你再幫幫他，我聽宋闌說了，這不是你的錯，是他魘住了，如果不是你及時送他到醫院，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他還說，你有著旺盛的生命力，讓他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謝謝你啊真真，接下來的時間就拜託你了。」

 

我：「……」

 

兩百萬，加一起兩百萬，一共兩百萬……

 

見我愣在那裡，許阿姨接著說：「這樣吧，我再給你卡裡打一百萬，一共三百萬，我知道這次嚇著你了，但宋闌向我保證，隻要有你在，他就不會再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

 

我：「……」

 

三百萬了，她給我三百萬，我有三百萬……

 

我的腦袋沒出息地被這三百萬砸懵了。

 

我隻是一個可憐的窮人。

 

這些有錢人太知道怎麼拿捏我們了。

 

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好吧許阿姨，我再試試。」

 

「那個，我想問一下，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竟然傷他這麼深？」

 

許阿姨恨得咬牙切齒，「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小賤人，聽說她出國了，把我兒子害成這樣，讓我見到一定弄S她！」

 

09

 

宋闌住院一周，我沒事就過來陪他。

 

許阿姨依舊很忙，三天兩頭坐飛機過來看他兒子，後來見宋闌情緒穩定下來，她也挺累，就不再勤快地往回跑了。

 

保姆劉媽天天過來送飯，倒是盡職盡責，隻是每次看宋闌的眼光都躲躲閃閃的，也不多待，送完就走。

 

有一次我送她出來，在走廊裡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小姑娘，我勸你盡早離開吧，這個小伙子不正常，經常做一些可怕的事，可瘆人了。」

 

可不是，動不動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人，哪裡正常了。

 

「劉媽，我知道，不過他現在需要幫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不也是天天在給他做飯嗎？」

 

劉媽嘆了一口氣，「也是，這家給的太多了，我也沒法拒絕。」

 

……

 

這幾天宋闌都跟正常人一樣，積極配合治療，吃的也多，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時常帶著微笑，出院的時候還胖了五斤。

 

完全看不出曾經兇狠自S的樣子。

 

白天我去學校上課，他在家養傷。

 

晚上就回到大平層，陪他吃晚飯，跟他講一些學校趣聞，順便灌點心靈雞湯。

 

吃完飯帶他出去散散步，看一看人間煙火，讓他了解到世上並不是隻有那種狹隘的個人情感，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值得他去追求。

 

「我有時候一個周末打六份工，晚上還要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值夜班。」

 

「雖然很辛苦，但看到工資表的時候還是很開心。」

 

「我做家教，看到小朋友成績提高時，也很有成就感。」

 

「被老板誇我勤快能幹時，也能高興一整天。」

 

「我覺得自己做了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宋闌一邊走一邊聽我給他講人生的意義。

 

他靜靜聽著，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用溫柔的眼神望著我，偶有路燈照過來，在他的眼中折射出點點光芒。

 

也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

 

反正說得我口幹舌燥的。

 

我自我感覺工作開展得很順利。

 

起碼他現在就和一個正常人無異。

 

也許是我的勤奮和積極向上打動了他，讓他不再沉湎過去，開始向往美好的未來。

 

反正這段時間再也沒聽他提過初戀的事。

 

也可能他把傷害深深埋在心底，面上表現得輕松自然。

 

不過我堅信他慢慢走出來了。

 

因為我在的這段時間，他又胖了十斤。

 

不再是以前瘦骨嶙峋的模樣，而是肉眼可見地挺拔起來。

 

整個人也不像剛見時的沉鬱，每天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好像心情很不錯。

 

很快，我就可以拿著三百萬功成身退了。

 

越想越開心，又滔滔不絕給他講了一堆大道理。

 

「我有點渴了。」他突然停下來，眸子晶晶亮地看著我。

 

金主渴了，那還不好說，前面就有一個奶茶店。

 

正好我說了那麼多，嗓子也早就冒煙了。

 

「你想喝什麼，我去買。」

 

「芋泥啵啵奶茶。」

 

這愛好怎麼和我一模一樣？

 

我微微一笑。

 

「你等著，我這就去買。」

 

宋闌乖乖坐在長椅上，眼巴巴等著投喂。

 

真是受不了，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跟女朋友相處的。

 

這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模樣真的讓我很想欺負他。

 

可我不敢，他是金主。

 

10

 

買完奶茶轉身走的時候，和一個迎面跑來的女孩撞在一起。

 

她跑的很急，我們兩個都踉跄了一下，有一些飲料灑在她的身上。

 

女孩突然就叫了起來，「呀，我的衣服！」

 

我下意識說了句對不起。

 

其實說起來不算我的錯，但出於禮貌，我還是關心了一下。

 

女孩的男朋友卻氣衝衝走過來，二話不說把我推到在地。

 

「你他媽有沒有長眼！」

 

手中的奶茶掉在地上，摔得一片狼藉。

 

那男人不依不饒，還想上前教訓我。

 

被那個女孩攔住了。

 

「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寶貝別生氣了，我們去買奶茶吧。」

 

男人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和那個女的進了奶茶店。

 

那兩人一看就是熱戀中的情侶，男的急於想對女的表忠誠，所以下手重了些。

 

說不上多委屈。

 

我打工的時候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

 

也受過不少委屈。

 

說實在的，這不算什麼。

 

我淡定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手上擦破了點皮，不過沒什麼，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但奶茶已經不能喝了。

 

我轉頭看了眼宋闌坐著的位置。

 

那裡沒有路燈，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隻能讓他多等一會了。

 

我在外面等著那一男一女離開了奶茶店，才進去又買了兩杯。

 

這件事很快就忘到腦後，因為我被有錢的快樂衝擊得飄飄然。

 

現在也是能眼睛不眨一下地買好幾杯奶茶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

 

回去的時候，宋闌還乖乖坐在那裡。

 

「吶，你的芋泥啵啵。」

 

「老板專門給我多挖了芋泥，我嘗過了，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