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猛地回身，隻見一隻高級喪屍敲碎了客廳的落地窗。

四目相對間，它咧開沾滿綠色惡臭黏液的大嘴衝我詭異一笑。

 

「啊——」

 

我緊了緊手裡的棍子。

 

今天不是它S就是我亡！

 

話雖這麼說，但我一個平時缺少鍛煉的小菜雞能一棍打S高級喪屍的概率不亞於林黛玉一拳打S魯智深……

 

它僵硬地歪了歪頭，像是看到了什麼美味的食物。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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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步步向我靠近，雙腳被滿地玻璃碎片扎得鮮血直流也渾然不覺。

 

我看準時機對著它腦袋狠狠砸下去。

 

喪屍渾身一頓，血順著他額頭糊住左眼。

 

見血後，他更加興奮，衝著我腦袋就撲過來。

 

棍子再次落下，這次它早有準備，抬手一擋，棍子斷成兩截。

 

我暗叫糟糕，抬腳就想跑。

 

小腿被喪屍從身後狠狠拽住，略一用力，我整個人便重重砸在地上。

 

喪屍抓住時機對著我的脖子咬過來。

 

我下意識閉上眼。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眼前的喪屍被人從身後爆了頭。

 

我順著動靜看過去。

 

上次那幾個生物研究所的人赫然站在門口，那個叫程陽的男人手裡的棍子上還沾著喪屍身上的腥臭液體。

 

他嫌棄地扔了棍子，向我伸出手：

 

「你好，終於見到你本尊了，還記得我嗎，我叫程陽。」

 

我警惕地後退半步。

 

直覺告訴我，他們幾次三番地冒著危險前來，肯定是有所圖的。

 

見我這番模樣，程陽也不惱。

 

他身後幾個人把我團團圍住，堵住了我所有能夠逃跑的空間。

 

「這位小姐，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次特意前來帶你去研究所。」

 

12

 

汽車在街道上飛速行駛。

 

Ṭṻₚ這是我時隔三個月第一次走出家門。

 

街道上人煙稀少，路邊到處都是喪屍身上的腐臭味，燻得我惡心想吐。

 

如今再想起昔日這座城市的繁華，隻覺得恍若隔世。

 

「看到了嗎？這就是喪屍們的所作所為。」

 

程陽從窗外收回視線，繃著臉看向我。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可知顧時聿的身份？」

 

那表情看得我有些煩躁，索性直接別開頭不看他。

 

程陽心下了然。

 

「喪屍是不存在理智的，從變成喪屍的那一刻起，它們就徹底成了怪物，沒有感情，隻有S戮，喪屍王也不例外，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要知道，人類和喪屍永遠是對立的。」

 

我心情有些煩躁，「我隻相信我看到的，顧時聿他從來沒有傷過人。」

 

程陽聳了聳肩：「你就不怕他哪天把你咬了？」

 

「那我就跟他做一對喪屍情侶，你休想在這裡挑撥離間，我是不可能幫你們對付他的。」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帶你來確實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研究所位於城郊，大概是為了抵擋喪屍的進攻，四周圍上了厚厚的鐵牆。

 

程陽領我上樓，一路行至走廊最內側的休息室門口。

 

「這段時間你先住在這裡吧，一會兒會有工作人員來給你送午飯。」

 

說完，他便領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房間幹淨整潔，最裡側是張小床，旁邊是一張寬大的書桌，上面還擺著幾本專業類書籍，隻有一個小巧的筆記本與之格格不入。

 

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我意識到這是顧時聿曾經的休息室。

 

我下意識翻開已經泛黃的紙張，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

 

【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我會變成喪屍？】

 

【特效藥研制再次失敗，我不甘心，我不要一輩子當怪物……】

 

【這是我缺席的第三個生日，今天我又偷偷去看她了，她上了大學，身邊有了很多新的朋友，我很開心，可原本站在她身邊的明明是我。】

 

……

 

內心被一股酸澀籠罩。

 

原來，在我以為他缺席的這些年裡，他都一直在悄悄陪在我身邊。

 

這一刻，想念顧時聿的心達到了頂峰。

 

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不能讓自己變成他們抓捕顧時聿的誘餌。

 

13

 

或許是因為顧時聿喜靜，這間休息室靠近後院，鮮少有人經過。

 

入了夜，趁著大家睡著，我從窗戶翻身出去。

 

「苒苒？」

 

耳邊傳來一聲低呼，我猛地回過身，直直撞上顧時聿詫異的神情。

 

太好了，我正愁著逃出去以後該怎麼找他呢。

 

「小北哥哥，我們快走，你那個陰陽怪氣的同事正到處抓你……」

 

「咳咳，你是在說我嗎？」

 

我渾ṱú₈身一僵，這才注意到隱蔽的樹蔭下還站著一個人。

 

程陽挑眉：「妹妹，你說這話我可就傷心了，今天可是我從喪屍手裡救的你啊，你就這麼說你的救命恩人啊。」

 

顧時聿擰眉：「程陽，你跟她說什麼了？」

 

「作為你的好哥們，我隻是試探了一下你小女朋友對你的真心而已。」

 

對上我疑惑的眼神，程陽清了清嗓子：

 

「顧時聿這家伙擔心把你一個人扔家裡不安全，拜託我把你接來研究所，所以我才帶你走的。」

 

我傻眼了。

 

自己忙活了半天才跑出來，結果白忙活了。

 

「妹妹，你也太好騙了吧，誰會把人質貼心地安排到自己男朋友的休息室啊，天底下有你這麼舒服的人質嗎？」

 

好像還真是這樣……

 

「小北哥哥，你身體怎麼樣了？」

 

顧時聿搖搖頭：「別擔心，已經好多了，而且我們也找到研制特效藥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

 

「喪屍王的血中存在特定的抗體。」

 

我倒吸一口涼氣：「那你怎麼辦？」

 

程陽適時打斷我的話：

 

「等藥物制作成功就可以利用科技手段批量復制，隻有研發階段需要用喪屍王的血，又不是把你對象的血抽幹，不用擔心。」

 

看他們兩個人的神情，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下一秒程陽就壓低了聲音：

 

「其實，我今天在車上說那些話也是為了演戲，研究所裡有人一直在阻礙藥物研發，但我們不知道究竟是誰，所以隻能迷惑他。」

 

「解決喪屍危機不是好事嗎，他為什麼要阻止？」

 

顧時聿平靜的聲音穿過濃重的夜色，讓我忽然感覺渾身一涼。

 

「因為世界上可能不僅僅隻有一個喪屍王。」

 

14

 

為了避人耳目，顧時聿和程陽的研究一直是在半夜秘密進行。

 

每天趁著夜深人靜時前來，又在天亮之前匆匆離開。

 

一起去實驗室的這段路程是我們一天之中僅有的相處時刻。

 

短暫的見面變得格外珍貴。

 

看著他每天一管子一管子地給自己抽血，我心裡直發疼。

 

時間一天天流逝。

 

終於，藥物研發接近尾聲，再要一管喪屍王的血清就可以研制成功了。

 

這天深夜，顧時聿像往常一樣出現在研究所門口。

 

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變得蒼白，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

 

往實驗室走的路上，我的眼皮一直突突跳，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事實證明，當一個人直覺不對勁的時候，那就是有事情要發生。

 

剛走進後院的小路，一旁的樹林裡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對上那雙血紅的眼睛，我差點尖叫出聲。

 

這個人我有印象，他也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叫張寧。

 

在研究所的這幾天裡，我聽說過他的名號，是個與顧時聿齊名的天才研究員。

 

此刻，他青灰色的臉龐上龇著尖銳的獠牙。

 

顧時聿下意識把我護在身後Ṭũ⁷。

 

「顧時聿，想不到吧，我也是喪屍王。」

 

張寧笑得癲狂：「隻要S了你，這個世界就會由我統治，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是永遠屈居你之後的萬年第二了……哈哈哈哈……」

 

他打了個響指，原本躲在暗處的喪屍齊齊湧出，奔著我們襲來。

 

黑壓壓一片，看得我頭皮發麻。

 

完了，怎麼這麼多！

 

顧時聿長臂一揮，掀翻幾個想要偷襲的喪屍，隨即抓住時機和張寧纏鬥在一起。

 

同為喪屍王的兩個人都擁有著毀滅級的力量，可顧時聿天天抽血，還長期靠藥物壓制著自己體內的暴戾，面對張寧的攻擊，他一時間落了下風。

 

趁著張寧沒有注意到我，我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顧時聿倒地的聲音，我擔心得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但我隻能拼命往前跑。

 

為了以防萬一，顧時聿在進門前就提前將血清交給了我，一旦出現突發Q況，他來應對，我負責把血清送去實驗室。

 

呼嘯的風聲混雜著撕咬肉體的聲音傳入耳畔，我的心疼到窒息。

 

但我不能回頭。

 

顧時聿在拼命爭取時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管血清完完整整地送到實驗室，程陽還在等著用它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一路跑出樹林，實驗大樓近在眼前。

 

馬上就要到了，我拼盡全力加快腳步。

 

然而，我還沒等踏進門口，身後伸出一隻青灰的手臂。

 

「啊——」

 

該S，喪屍居然追來了。

 

15

 

「什麼情況！喪屍進來了！」

 

有人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緊接著周圍幾棟宿舍樓的燈也紛紛亮了起來。

 

趁著喪屍被吸引了注意力，我順手抓起花壇裡的木棍對著喪屍猛地砸下去。

 

追上來的喪屍越來越多，我根本無法脫身。

 

「請大家幫幫我，我手裡有研制喪屍病毒解藥的重要原料必須立刻送去實驗ŧũ̂₅室！」

 

「別下去，她是顧老師的女朋友，跟喪屍王是一伙的，怎麼可能會願意提供解藥的原料？」

 

我急得快要哭了：「請大家相信我，顧時聿他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尋求制作解藥的辦法，如果他真的有想要統治人類的想法，我現在又何苦在這裡求助各位？」

 

「啊！」

 

小腿上傳來尖銳的刺痛，喪屍SS把我咬住。

 

傷口深可見骨，頓時鮮血直流，疼得我兩眼一黑。

 

「還愣著幹什麼，救人要緊，況且我相信顧老師的人品！」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呼喊，緊接著又有許許多多的聲音傳入耳畔：

 

「沒錯，我也相信顧老師的人品！」

 

「我是脆皮大學生，但我也要為人類的生存爭取一份希望，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

 

呼聲越來越多, 許多研究院裡的學生抄家伙跑下樓, 有些找不到工具的甚至扛了個板凳就衝過來。

 

他們把我擋在身後, 哪怕在喪屍面前人類的力量是渺小的, 但他們毫不退縮。

 

在眾人的幫助下，我順利脫身, 攥緊手裡的試管抬腳往實驗室的方向跑。

 

腿上的疼痛令我幾欲昏厥，喪屍病毒在我體內快速蔓延。

 

不行, 一定不能倒下。

 

我手裡的試管寄託著無數人的希望, 那麼多人都在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它, 一定要把它安全送到。

 

一路跑到實驗室門口, 程陽早就做好了準備工作。

 

「怎麼才來……我靠，你怎麼了！」

 

我拼盡最後一口氣把試管塞到他手裡，然後整個人直直地栽倒在地。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眼前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真好，大家的心血沒有白費……

 

16

 

持續半年多的喪屍危機終於結束。

 

醫院的病房裡靜悄悄的。

 

我默默坐在顧時聿的病床邊看日記本。

 

這是他昏迷的第三個月。

 

我每天都會來這裡坐著陪他, 黃昏的日光灑在他靜謐的臉龐，他的眉眼細長，以前笑起來總是眼波流轉，好看得很。

 

可是如今這雙眼睛怎麼也不肯睜開。

 

一個月前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圍了一圈不認識的學生。

 

從他們口中, 我得知那晚程陽靠著最後那管血清完成了藥物制作。

 

隨後，藥物得到批量生產並有效控制住了危機蔓延。

 

在那場對戰中受傷的學生也都通過藥物清除了被感染的喪屍病毒，唯獨顧時聿重傷昏迷遲遲不醒。

 

「小北哥哥, 你看,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你快睜開眼睛看一看呀。」

 

「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在你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你的日記本, 我可是看到你寫給我的那些話了哦。」

 

以前我不是沒有怨過他不告而別, 但當我看到他的日記, 心裡所有的委屈都變成了心疼。

 

那裡面一字一句地記錄了他這些年來的經歷。

 

天之驕子跌落神壇, 變成怪物。

 

在無數個實驗失敗的夜晚，他不止一次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可理智又告訴他，再堅持一下，或許下一次就能找到解決辦法。

 

「程陽說他很早就認得我, 因為你以前總是反復看我們的合照，在你消失的那些年裡, 我以為你拋棄我了, 一氣之下就把我的那份丟掉了, 等你醒了我們去拍新的好不好……」 ţūₐ

 

「你欠我的生日蛋糕還沒有補上呢, 以後我每年的生日你都不許缺席。」

 

「好……」

 

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回應。

 

我渾身一僵, 猝不及防地撞上顧時聿微微睜開的眼眸。

 

「小北哥哥，你醒了！」

 

經過醫生的反復檢查，確認他體內的喪屍病毒已經完全清除，我忍不住抱住顧時聿哭出聲來。

 

他耐心地替我擦著眼淚，也許是因為沉睡太久, 他的眼神還有些蒙眬，嗓音帶著些許沙啞。

 

「我答應你，以後每年生日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