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口誤！口誤！」

 

許輕雲的消息接踵而來。

 

【轉賬：55555 元。】

 

【你不是最討厭被優待？】

 

【我聯系了你的舍友。】

 

【呵，別誤會，是你很久之前讓我加的。】

 

【我給她們每人發了一點小錢，讓她們平時多照顧你，監督你規律作息。】

 

【夠不夠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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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給我他的聯系方式。】

 

【轉賬：7456 元。】

 

【我幫你測試他。】

 

【免費的。】

 

【我倒貼五百萬。】

 

【轉賬：7456 元。】

 

【看他會不會變心。】

 

【你不會不相信他吧？】

 

【也說不定哦。】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愛我的錢。】

 

【照片裡他看起來蠻窮酸的。】

 

手機在我手中燙得驚人。

 

我每次都會回復許輕雲。

 

分手時我答應過他，以後還是朋友。

 

但這次，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

 

他熾熱的感情再一次展現在我面前，妒火毫不掩飾地讓我知曉。

 

我知道他還在堅定不移地選擇我。

 

我一腳踢醒還在客房呼呼大睡的男大：「睡什麼睡！下樓扔垃圾去！」

 

想想就來氣。

 

要不是他突然來我家，就沒有昨晚的真心話大冒險。

 

沒有真心話大冒險，就不會有那條被迫發出的朋友圈。

 

沒有朋友圈，局面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陳蟻，你們小區福利一直都這麼好嗎？」

 

扔完垃圾的男大，頭上戴了一頂綠帽子回來。

 

「樓下有人在免費發帽子，還一定要給我戴上。就是有點可惜，輪到我的時候，帽子隻剩下綠色的了。」

 

【呵呵，陳蟻你知道的。】

 

【我樂於助人，經常在各個小區參加公益活動，就算是新年第一天也不例外。】

 

【呵呵。所以我就不小心看到了你朋友圈合照裡的十八歲男大了呢。】

 

【呵呵。真好，原來他都被你領回家見家長了呢。】

 

【呵呵，除了年輕，他哪裡好了？】

 

【你幫我問問，我給他一千萬，能不能讓他滾蛋？】

 

【或者，我自己上來問？】

 

「叮咚。」門鈴響起。

 

「來了——」

 

我沒來得及阻止，男大替我開了門。

 

不是許輕雲，是一個手裡拎滿禮品盒的女人。

 

姿態高傲，表情——戴著墨鏡，看不清。

 

「這是陳蟻家？」

 

「是。」

 

「我是許輕雲他姐。你們分手很久了吧？」

 

這個我熟。

 

小說裡經常出現。

 

男方家人出面，提醒女方不要痴心妄想嫁入豪門，警告女方不要再與男方有所糾纏。

 

「給你五千萬。」

 

纖纖細手捏住墨鏡鏡腿，再瀟灑一搖頭，柔順的長鬈發在空中飄逸，露出精致到過分的，與許輕雲三分相像的——含淚的眉眼……

 

女人痛哭流涕：「給你五千萬，求求你和我弟復合吧！

 

「他丫的天天在家哭得像個熱水壺，我和我爸媽都要瘋了！

 

「不喜歡他也沒事兒，復合之後偶爾抽空理理他就行！

 

「別看他嘴硬，他剛才在家哭的時候說做小的也行！」

 

男大噴了：「姐，許輕雲就是你那個前男友？」

 

美麗女人一頓：「姐？」

 

「是啊，陳蟻是我表姐。」

 

男大是體育生，熱血方剛，回到開著空調的屋內，上半身已經脫得隻剩下一條單薄背心。

 

聽到這個答案後，女人毫不客氣地多看了幾眼，嘴裡多了幾分幸災樂禍：「原來是姐弟，那沒事了。不過可惜了，看不到我弟做小的模樣了。」

 

轉而又認真地看向我：「我剛才說的話依舊有效。陳蟻，你考慮和許輕雲復合嗎？」

 

「不考慮。」

 

「可是從過來人的角度看，你和他都依舊喜歡著對方哦？」

 

我面如S灰：「很明顯嗎？」

 

「還不夠明顯嗎？」

 

我沒有繼續回答她。

 

許輕雲的姐姐重新戴上墨鏡：「每個人認為重要的東西不一樣——哦，算了，這樣的道理沒有講的必要。陳蟻，你可以告訴我，在和許輕雲分開後，你的快樂變多了嗎？」

 

7

 

快樂沒有變多。

 

原來每一次呼吸都能體會到窒息。

 

原來即使躺著什麼都不做，智能手表也會響起心率過高的警告。

 

為了日後更少的痛苦，我選擇了逃避，提出了分開，體會到了 561 天的——比我們在一起的 365 天更長久的痛苦。

 

我是個膽小鬼。

 

「你就和人家復合唄，人家隨意出手就是三十萬，多厲害。」

 

「是送給我們的，姐你憑什麼讓我們還回去？我多沒面子啊！」

 

「小蟻，那些包就別還了吧？你小姨說好看，想要一個呢，我背出去也有面子。」

 

「姐，」表弟拍拍我的肩，「五千萬呢，你不可能不心動。見者有份，你給我買套房？」

 

我冷笑：「關你屁事。想要錢？自己撅著屁股頂一瓶汽水，讓客人套圈賺錢去！」

 

我是個膽小鬼。

 

就因為這些東西，就要放棄一直被堅定著選擇的機會？

 

8

 

【你在說什麼？】

 

我姍姍來遲的回復，讓許輕雲更瘋了。

 

許輕雲：【？】

 

許輕雲：【你就這麼喜歡他？】

 

許輕雲：【我一談到他，你就回我了？】

 

我硬著頭皮裝傻：【剛醒。】

 

許輕雲：【呵。借口。】

 

我：【你在說誰？你要給誰一千萬？】

 

許輕雲：【你朋友圈裡的人啊。】

 

我：【哦。】

 

許輕雲：【哦什麼哦。】

 

我：【怎麼了？】

 

許輕雲：【他誰？】

 

我：【我表弟。】

 

許輕雲：【你表弟？】

 

我：【嗯。你找他什麼事？】

 

許輕雲：【沒什麼。新年了，替我向表弟問個好。】

 

我：【那我呢？】

 

許輕雲：【你？】

 

我：【新年了，怎麼不向我問好？】

 

9

 

「陳蟻。」

 

他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第一時間接通，他起高了調，念我的名字念破了音，又硬要將尾音壓下。

 

「嗯。」

 

「新年快樂。」

 

「好的。」

 

「萬事如意。」

 

「知道了。」

 

「闔家團圓。」

 

「收到。」

 

「一切順利。」

 

「了解。」

 

「身體健康。」

 

我打斷了他的沒完沒了：「夠了。」

 

「我還有詞的。」

 

「我沒詞了。」

 

傻子。

 

樓下人來人往，隻有他一直傻傻地站著，連頭都不敢抬。

 

我繼續開口：「還有事嗎？」

 

「沒事了。」

 

「嗯，那我去忙了。」

 

他一秒破功：「假期不休息，忙什麼呢？算了，你去幹嗎關我什麼事？我又不關心。」

 

「去機場，白月光回國了。拜——」

 

我把手機放在一邊，開始化妝。

 

「陳蟻你別掛！誰？白月光？

 

「我怎麼沒聽說過？你說清楚再去忙！

 

「我沒急，我怎麼可能急了。我就是好學，求知欲犯了，想知道白月光是誰。

 

「呵呵，我知道了。欲擒故縱是吧，故意氣我的是吧，這人是不是姓白名月光呢？

 

「聽著名字是女孩子吧？是你朋友？還是又是你親戚？

 

「呵呵，我剛才開玩笑的。怎麼會有人叫白月光呢，怎麼會有人相信有人會叫白月光呢。

 

「剛才的話你假裝沒聽到吧，你知道的，我平時沒這麼傻的。

 

「差點忘了我要難為你，和你的白月光吃飯去吧。」

 

微信上又多了一條 9999 元的轉賬。

 

「領啊，怎麼不領啊？求你再理我一下啊——

 

「撤回撤回，我剛才沒說那句話！算了，祝你和白月光久久行了吧？你們什麼時候訂婚？」

 

【轉賬：9999 元。】

 

「訂婚了後什麼時候結婚？」

 

【轉賬：9999 元。】

 

「我一定來，不當證婚人，讓我當伴郎。我要和白月光穿一樣的，到時候給你們包個大的。祝你們幸福。」

 

【轉賬：9999 元。】

 

「好好好。我也是有尊嚴的，以後不會給你發消息了，以後再也不會理你了，轉賬也是最後一次了。」

 

【轉賬：99999 元。】

 

「咔嚓。」

 

我拍了一張自拍，發了過去：「畫了個全妝。」

 

「好看。喜歡。

 

「隻給我發了嗎？是隻給我發了吧？

 

「沒有給你的白月光發吧？

 

「你一個人去機場嗎？怎麼去？今天路上很堵。

 

「我送你去吧，我當司機，算了……」

 

我回答：「嗯。」

 

「在哪兒？來接你。」

 

「明知故問。當然在家。」

 

嘗到了點甜頭，許輕雲即刻開始囂張：「哎喲，你的白月光見到我不會誤會吧？雖然我是你分手沒多久的前男友，但我們站在一起挺般配的呢。」

 

「快點。」

 

「馬上就來。」他頓了一頓，「車停哪兒？」

 

「停在小區門口——不，開進來，停到我家樓下吧。」

 

10

 

許輕雲換了一輛低調些的車。

 

我鑽進副駕駛座，假裝沒看到被他匆忙塞到後座的志願者服。

 

路過依舊圍在一起的闲散老人團，車窗降下，我笑臉盈盈：「阿婆，過年了，你的兒子沒接你出去玩呀？」

 

「記仇。」許輕雲小聲吐槽。

 

「你記憶力也不錯，還沒忘記我記仇呢。」

 

「我哪有——」他輕而易舉地紅了臉。

 

堵了一路，我們終於到達機場，正好趕上被鮮花圍簇著的女明星，笑著向粉絲招手的場景。

 

我停下腳步，許輕雲比我還著急：「你不走？你的白月光呢？」

 

「這就是我的白月光。」

 

「誰？」

 

「她呀。小時候喜歡的女明星，好不容易回國復出，當然要來接機，不然？」

 

「不是那種白月光？」

 

我轉頭看他：「哪種？」

 

他不答。一臉意識到又被我拿捏的懊悔。

 

我繼續追問：「你說的，是像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樣的, 那種白月光嗎？」

 

「我才沒有。」

 

「哦？你沒有？是我不算, 在你心中白月光的人選另有別人嗎？」

 

「才不是！」

 

「才不是是什麼意思？」

 

「你……我……你……」

 

女演員看到了我, 一臉驚喜地朝我和許輕雲的方向走來：「你也來了？」

 

一群粉絲跟著她走來：「姐姐，這是誰呀？」

 

哪怕一點點也好, 我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 拉近我和許輕雲之間的差距。

 

這個念頭, 即使在分手之後也未曾消失。

 

為此, 我熬了一個又一個的夜, 犧牲了生活中的幾乎所有闲暇。

 

終於, 幸運的事情發生了。

 

「你們都知道的, 我是回來拍戲的。喏, 這小女孩，就是這部戲的原著作者。」

 

「天，作者大大好年輕！」

 

「作者大大身邊的帥哥是誰呀？」

 

我將路上買的捧花遞給女演員，女演員笑著接過, 然後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可以向我介紹一下, 他是誰嗎？」

 

「沒問題。這是我的白月光。」

 

11

 

我拿著稿費和版權費, 搬了家，在學校附近租了公寓。

 

幾天後, 許輕雲背著雙肩包敲門，說他被她姐斷掉了生活費, 身無分文，求我收留他。

 

「你姐怎麼說的？」

 

「她說我是廢物, 這麼久都——算了，她什麼都沒說。」

 

於是他搬進了我的家, 在次臥住下。

 

最近的許輕雲嘚瑟至極, 我不得不提醒他：「我倆還沒復合。」

 

「嗯哼, 早晚的事，畢竟我可是你的白月光。」

 

「BE 的白月光可不要太多。」

 

「刮刮樂的中獎概率都有 50%。已經 BE 過一次, 下次該 HE 了。」

 

某一個晚上，我借著酒勁，為我曾經對他的「放棄」道了歉。

 

他拉住了我的手：「那以後就不可以再放開了。」

 

我點頭：「我的確不喜歡你的轉賬, 但我現在想明白了，如果這是你表達愛的方式，那我接受。隻不過，你不能給別人打錢。」

 

許輕雲瞬間委屈大叫：「我沒有——」

 

「我是說我爸媽之類的人——」

 

「好吧, 我知道了。」他輕笑, 「不過我現在可沒錢了。」

 

我摸了他一把：「去當男模，能賺不少。」

 

「是嗎？」他的聲音逐漸低沉。

 

「是啊。」

 

【發錯了。】

 

「（原」12

 

我終於意識到, 我在某人的眼裡是特別的。

 

我真的會被執著地選擇。

 

至於原因, 不是因為我有什麼性格，我做了什麼，我取得了什麼成就。

 

隻是因為, 我是我。

 

能讓我的人生發光發亮的是我。

 

能讓對方的人生發光發亮的，還是我。

 

原來，有這麼幸福的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