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與永安侯世子周淇早有婚約。

 

世人皆誇我們郎才女貌。

 

直到成婚前，我無意間聽到了周淇的話。

 

「隻要生了嫡子，我就能與煙兒遠走高飛，做一對尋常夫婦。」

 

我這才知曉，他隻是把我當成生育工具，給侯夫人交差罷了。

 

想著侯府送來的一百抬聘禮，我勾了勾嘴角。

 

我是個俗人。

 

吸引我的，從來都不是周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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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侯府潑天的富貴。

 

1

 

我娘在知道周淇的心思後，愁得鬢邊多了幾縷白發。

 

今日，娘帶著我去珍寶閣挑選首飾。

 

我在屏風後試戴時，外面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隻要生了嫡子，我就能與煙兒遠走高飛，做一對尋常夫妻。」

 

是我的未婚夫周淇。

 

他的話把我娘驚得一頓。

 

差點摔了手上的步搖。

 

我也心頭一跳，卻還是扶住了娘。

 

直到周淇離開，我們才出了珍寶閣。

 

馬車上，娘面上烏雲籠罩。

 

完全沒了昨日周家來下聘時的歡喜。

 

我內心卻無波瀾，方才小小的震驚早已平息。

 

回到府中，我娘派人去查。

 

在證實了周淇的話後，她拉起了我的手。

 

「容兒，咱不嫁了。」

 

「爹娘就算是拼著得罪侯府，也不能叫你跳火坑。」

 

我聽著娘的話心中一暖。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最疼愛我的。

 

隻是，婚事不能退。

 

我們的婚約，是侯府老太爺與我祖父在世時定下的。

 

且侯府百年簪纓，不是我們能得罪的。

 

我開口寬慰：「娘不必擔心，往後的事還未可知。」

 

「就算周淇要走，彼時我已有嫡子傍身，侯府富貴，我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況且，小妹若是有個做世子夫人的姐姐，往後也能許個更好的人家。」

 

娘還想勸我。

 

我反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娘，您信我。」

 

她深深嘆了口氣，隻好作罷。

 

2

 

周淇是永安侯世子，也是家中獨子。

 

他一開始，對我們的婚約並不上心。

 

去歲，他忽然對我獻起殷勤。

 

整日想法子討我歡心。

 

流水一樣的珍寶送到了我面前。

 

人人都說我是全京城最幸運的女子。

 

被永安侯世子捧成了掌上明珠。

 

可我卻沒有動心。

 

自小我就知曉，男人是最不可靠的。

 

幼時我就見慣了人心易變。

 

發誓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富家公子成婚不過三月，就納了兩房小妾。

 

進京趕考的窮舉子高中後，拋棄老家的糟糠妻另娶。

 

就連去紅袖招的公子哥，也不會日日點同一個姑娘。

 

真心是瞬息萬變的。

 

我早就料到，周淇身為侯府世子，定然不會一心一意。

 

不曾想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他隻是拿我當工具人。

 

我有些慶幸。

 

自己並未陷入周淇柔情蜜意的假象中。

 

想著永安侯侯府下聘時送來的那一百擔聘禮。

 

我勾了勾嘴角。

 

好在，我是個俗人。

 

吸引我的不是周淇。

 

而是永安侯付那潑天的富貴。

 

3

 

爹娘知曉我勢必要嫁入侯府。

 

花重金託人將周淇的事查了個底朝天。

 

周淇口中的煙兒原名蕭紫煙。

 

侯爺曾在外有段露水情緣。

 

蕭紫煙是當初帶著信物去侯府認親的假千金。

 

她和真千金是摯友。

 

認親時發生了意外，兩廂產生了誤會，侯爺以為蕭紫煙才是自己的女兒。

 

好在最後真千金最後成功祖歸宗。

 

蕭紫煙也頗得侯爺喜歡，住在了侯府中。

 

她性子跳脫活潑，行事乖張肆意。

 

循規蹈矩十多年的周淇，被不拘一格的蕭紫煙深深吸引。

 

兩人日久生情，就此相愛。

 

侯夫人當然不會允許蕭紫煙做自己兒媳婦。

 

周淇便要同蕭紫煙私奔。

 

侯夫人氣倒在床，差點病S。

 

周淇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娶一正妻，待生下嫡子，便和蕭紫煙遠走高飛。

 

於是她挑中了家世不高，又相貌姣好的我。

 

那人又查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侯府眾人的一些脾性喜好，以及一些秘辛。

 

我都默默記在心裡。

 

4

 

新婚之夜，我坐在喜床上等周淇。

 

勞累了整日，我剛放松下來。

 

房門卻被猛地撞開，一隻雞飛進來蹬掉了我的蓋頭。

 

額頭傳來火辣辣的疼。

 

一女子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摔了進來，我認出她是蕭紫煙。

 

她捂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追著撲稜稜到處飛的雞。

 

頓時屋內一片狼藉。

 

陪嫁大丫鬟青梨第一時間護在我身前呵斥。

 

「你是何人，竟敢大鬧新房，傷了夫人！」

 

蕭紫煙大大咧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英哥太鬧騰了。」

 

雞邊飛邊叫，新房內人仰馬翻。

 

我看著蕭紫煙心中煩躁。

 

無關情愛，婚禮被搞得一團糟，任誰都不會高興。

 

她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精光。

 

我瞬間明白，她是故意的。

 

於是朝著青梨使了個眼色。

 

青梨心領神會，上前結結實實扇了蕭紫煙兩耳光。

 

蕭紫煙怔了一瞬，隨即叉腰大喊。

 

「你誰啊你，憑什麼打我，在侯府打人，還有天理，還有王法嗎？」

 

我面色清冷，理了理衣裳。

 

「哪個院的丫鬟？綁了拖下去，明個叫母親做主。」

 

我陪嫁的幾個丫鬟婆子上前鉗制住蕭紫煙。

 

蕭紫煙吱哇亂叫，好藥咬人，我命人將她嘴堵起來。

 

拉扯間，周淇匆匆趕來。

 

見蕭紫煙被鉗制住，他面色不虞。

 

瞬間我心中一絲期待也無。

 

我叫青梨將事情原原本本道來。

 

周淇聽著皺起了眉頭，先是派人請了府醫，安撫住我。

 

又道蕭紫煙為侯府三小姐，讓我放開她。

 

我盯著周淇的半邊臉，心中寒涼。

 

他語氣溫柔，粉飾太平。

 

「煙兒活潑，愛玩鬧了些，容兒何必與她置氣？」

 

我斂著眸子，並未說話。

 

周淇聲音多了幾分冷意。

 

「侯府規矩重」

 

「你身邊的丫鬟雖不知煙兒身份，但以下犯上，按例要掌摑三十。」

 

「你若不這樣斤斤計較，我便免了這丫鬟的責罰。」

 

我心頭怒意籠罩，猛地抬眸，對上了周淇帶著威逼的目光。

 

蕭紫煙大鬧新房他輕輕揭過。

 

青梨護主，竟要杖責三十。

 

這是什麼道理？

 

可我還是命人將蕭紫煙放了。

 

蕭紫煙高興極了，得意地朝著我做了個鬼臉。

 

可下一秒，她滑稽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一道嚴厲的聲音呵斥住了她。

 

蕭紫煙狠狠一抖。

 

我微微彎起嘴角。

 

蕭紫煙進來時我的人便去通風報信了。

 

侯夫人，來得正是時候。

 

蕭紫煙被捆了個結實。

 

周淇也被狠狠斥責。

 

看著蕭紫煙被押走的背影。

 

我心中舒暢極了。

 

5

 

翌日，我獨自去請安。

 

侯爺也並未同婆母一起等我敬茶。

 

場面卻莫名和諧。

 

婆母叫人把蕭紫煙押了來給我道歉。

 

蕭紫煙面容憔悴，頭發散亂。

 

手腕上全是被勒出的紅印子。

 

她不情願地給我叩頭認錯後，又被壓了下去。

 

婆母將她出嫁時太後賞的陪嫁給了我。

 

一整套紅寶石頭面，貴重無比。

 

她拉著我的手：「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我早知婆母是頂好相與的人。

 

要說見她前我還有些防備。

 

此刻我恭敬中多了幾分熱切。

 

「母親言重，能嫁進周家，是兒媳的福氣。」

 

「倒是母親，要注意身子才是。」

 

婆母握著我的手，嘆了口氣。

 

「是個可心的孩子。」

 

「隻可惜，我原以為那逆子改了性子，不承想竟是做戲騙我的。」

 

「往後有委屈，隻管告訴母親，母親為你做主。」

 

婆母將這件事攤開了同我說。

 

我心中很是觸動。

 

她並沒有欲蓋彌彰地瞞我。

 

倒不似尋常的婆母，總是為周家兒子遮掩，敲打兒媳的。

 

我當即福身：「謝母親。」

 

婆母又給我了我好些金銀珠寶。

 

又以她這自己身子不好為由，讓我執掌中饋。

 

婆母如此補償我，我懸著的心微微放下。

 

往後在這府中，我也不至於孤立無援。

 

5

 

若說昨日他還願裝裝樣子。

 

今日他就徹底與成婚前判若兩人。

 

他氣衝衝地來了我的芙蓉院。

 

「給煙兒道歉。」

 

我紋絲不動地坐著，淺淺抿了口茶。

 

「世子不若休了我。」

 

周淇皺眉：「什麼？」

 

我放下茶盞：「蕭紫煙大鬧新房，受罰是她應該得的。」

 

「罰她的是母親，世子叫我她道歉，不就是在打母親的臉？」

 

「母親身子本就不好，若我將她氣出個好歹，那我萬S也不能謝罪。」

 

「我不敢也不願忤逆母親，但如此又惹得夫君不快，既然這樣，世子不如休了我，兩難之境迎刃而解。」

 

「世子也不用跟蕭紫煙生了嫌隙，豈不美哉？」

 

我捋了捋袖子，絲毫不慌地坐著。

 

周淇不會休了我。

 

他在我身上付出的沉沒成本太大。

 

又迫切需要一個嫡子。

 

如我所想，周淇一揮袖子：「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心中嗤笑。

 

到底是誰荒唐？

 

我在袖中撫摸著婆母早上戴在我手上的那隻羊脂玉镯。

 

觸手生溫，讓我心情好了些，看都未看他一眼。

 

「世子不願，那便請回吧。」

 

「莫叫蕭姑娘久等了。」

 

周淇拂袖而去。

 

他出去時，與進來的青梨打了個照面。

 

青梨說，侯爺和婆母吵了起來。

 

院子裡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小丫鬟們戰戰兢兢，一句話都不敢說。

 

侯爺在為蕭紫煙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