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後正式在宴會上，宣布了我的身份。

之前隻是隱隱有消息說，皇家的公主被抱錯了，但眾人卻不敢肯定。

 

現在這個宴會，無疑是肯定了這一流言，同時也明晃晃地表達了對我這個新認回來的公主女兒的重視。

 

所有人都圍著我恭維和巴結，隻有宋佑澤和林婉姝慘白著臉，宛如鹌鹑一般，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看著瑟瑟發抖的二人，笑了。

 

冤有頭，債有主，宋佑澤，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

 

酒喝到一半，我借口頭暈去花園透透氣。

 

果然，宋佑澤偷偷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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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是你嗎？」他站在我不遠處，眸子裡暗藏著激動和驚喜，倒真像是很無辜似的。

 

看來，他覺得我還不知道他買兇S人一事，想要遮掩呢。

 

「大膽，誰準你直呼本宮名諱！」我冷冷開口，卻是間接肯定了他的猜測。

 

他果然更加激動了，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太好了，你沒事。」

 

「你不知道，我在得知你住的地方著火的時候有多傷心，我那個時候才發現我早就愛上你了，我根本離不開你。」

 

「我甚至後悔自己離開大同村，若是我不離開，著火的時候就能第一時間發現並且救下你。」

 

「幸好，幸好你沒事。」

 

「你……你真的擔心我嗎？」我蹙了蹙眉，一幅有些猶豫的樣子。

 

「當然，我其實早就愛上你了，隻是我自己一直沒有發現，聽到我們的家著火而你沒能出來的那一刻，我心都要碎了。幸好，幸好你沒事。」他的聲音甚至帶上了哽咽。

 

「那，林姑娘呢？她可是等了你三年。」我看著藏在拐角處的人影，繼續問道。

 

「她……我對婉姝隻有愧疚，一開始覺得她等了我三年，不好辜負她，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了你，我眼裡已經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了，隻能對不起她了。」

 

「回去後，我會給宋家送上足夠多的財物，彌補她這些年來受的委屈，但我不可能娶她了，我們之間，早就是夫妻了。」

 

「可你憑什麼以為，我還會再原諒你呢？」我猛地將他推開，尖叫出聲，「來人啊！有登徒子非禮本宮！」

 

11

 

侍衛應聲而上，將宋佑澤撲到在地。

 

他的臉被踩在地上，十分狼狽，看著我的目光帶著些不敢置信。

 

聽到聲音的眾人圍觀上來，看到跪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兒子後，承恩侯和侯夫人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沒有，我沒有……」宋佑澤大聲地辯駁著，「我隻是看公主要摔倒了，上前攙扶一下而已……」

 

「公主殿下，我真的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陛下，皇後娘娘，公主殿下恕罪，臣婦的大兒子之前在邊關打仗，被奸佞陷害失蹤三年剛找回來，他素來寡言少語，一定不敢對公主殿下不敬啊……」承恩侯夫人也幫著辯駁。

 

「噢？可他一來就拉住本宮的胳膊要抱本宮，還說最喜歡本宮，這就是夫人所說的寡言少語嗎？」

 

「臣婦……」

 

不等她開口，我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婉姝，問道：「林小姐，我剛剛與這登徒子糾纏時好像看到了你，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了整個過程？」

 

「對，對，婉姝，你快說說你看到的。」承恩侯夫人急忙看向林婉姝，宋佑澤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臣女……臣女……」林婉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女剛剛看到，宋公子先是拉……拉公主殿下的手腕，而後強行抱……抱住公主……」

 

「來人，不敬公主，拖下去打！」父皇聽到這兒，氣得臉都黑了，直接下了命令。

 

宋佑澤最後是被打得隻剩下一口氣拖回去的。

 

承恩侯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父皇也沒見他，隻命人將查到宋佑澤指使手下想要燒S我的證據送到了承恩侯的桌案上。

 

並問承恩侯是要兒子還是要抄家流放。

 

承恩侯萬萬沒想到，自己素來看中、端肅穩重的長子竟敢做出這樣的事。

 

而在一府人面前，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他在書房坐了一夜，第二天就拖著蒼老了許多的身體上奏，表明長子宋佑澤不孝不悌，請求廢除長子世子之位，父皇自然是允了。

 

三天後，傷痕累累的宋佑澤被逐出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當眾宣布，此後再也沒有這個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兒子。

 

宋佑澤的名聲，徹底毀了，人人避之不及。

 

12

 

隨著宋佑澤被驅逐，林婉柔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原來，早在出發尋找宋佑澤之前，林婉柔就開始大肆宣揚自己對宋佑澤的深情，一路找一路宣揚。

 

以至於她千裡尋夫的事無人不知，所有人都感嘆她的深情。

 

結果千辛萬苦等回來的未婚夫卻是個輕薄公主的登徒子，甚至相傳那未婚夫早在鄉下就成過婚了。

 

眾人開始覺得，能喜歡一個道德敗壞的人那麼久，本身人品可能就不好，或者是眼光有問題。

 

加上最後是她站出來指證了自己的未婚夫輕薄公主，不管是真是假，眾人都不願意有個這樣心系他人的媳婦了。

 

林婉柔自此，也算是自作自受。

 

林婉柔的父親是個勢力的，發現林婉柔再也攀附不了好親事之後，甚至想要送她去討好有特殊癖好的官員。

 

林婉柔發現後，在貼身丫鬟的幫助下，帶著金銀細軟逃了。

 

臨走之前，她曾求見我，但我沒有見她。

 

隻叫丫鬟遞話，說我們已經兩清了。

 

放火燒了我住的宅子一事，林婉柔或許並不知情，但她在明知道宋佑澤已經有了妻子的情況下，還要勾搭宋佑澤，甚至縱容宋佑澤貶妻為妾，就已經不無辜了。

 

隻能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當初她沒有為自己留退路，如今自然是退無可退了。

 

我不會繼續落井下石，但也不會好心到去幫她。

 

不過許是礙於我，林父查到林婉柔消失前試圖求見過我後，竟然收回了尋找她的人，她也算是徹底逃脫了家庭。

 

但之後的命運如何，卻是和我不相關了。

 

13

 

恩怨糾葛落幕後，我換下朱釵綢緞，回到了大同村。

 

「無雙姐……無雙姐沒S，是無雙姐！」村口玩遊戲的小童發現了我，紛紛圍上來打招呼，我被他們簇擁著來到了村長家。

 

「無雙，你怎麼大白天回來了，快……」村長家的嬸子見到我，就要拉著我藏起來。

 

被我攔住：「嬸兒，沒事了，害我的人，已經被官府抓住啦。」

 

她這才放下心來，忙拿出剛收的花生招待我。

 

我抓起一顆，看向叉著腰站在門檻上喘氣兒的李一一，笑著將準備好的荷包遞給她：「喏，雙倍，一個子兒都不少。」

 

「哇！你這是去哪兒做賊啦，看在你可憐的份兒上，我可以允許你晚點還，隻要你給本姑娘捶捶背就行。」李一一看都沒看，又將荷包扔給我。

 

我看著她嘚瑟的動作，笑了。

 

果然不愧是一生要強，從小和我別苗頭到大的李一一啊！

 

還記得小時候，我娘並沒有沒給我取名字，我隨著村裡的人叫李大丫。

 

懂事以後，我經常偷偷摸到村裡的先生那兒學寫字。

 

李大丫知道了，常常把自己不要的書本和筆墨扔給我，說是看我可憐。

 

她還主動教我識字，說是讓我欣賞她的聰明才智。

 

其實我知道，她是在幫我，卻總是別扭地嘴硬心軟。

 

我識字後，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無雙。

 

許是賭氣賭成了習慣，就連名字她也要和我比，給自己取名叫做一一，代表著天下第一。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是天生的S對頭。

 

隻有我心裡清楚，她隻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照顧我的自尊心的同時幫助著我。

 

「拿著吧，」我將荷包扔給她，拍了拍胸脯，「本姑娘發達啦！」

 

確認我真的不需要後，她不再推拒，拿出她哥上山給她找的果子，說便宜我了。

 

打打鬧鬧之中，到了晚上，我們難得睡在了一張床上。

 

我們聊著從前的時光，互相揭彼此的短。

 

聲音漸漸低下去時，我問她，「李一一，你想要什麼？」

 

「我有錢了，漂亮的裙子，精致的首飾，金子銀子，珍貴的書籍……」

 

「或者，你跟長庚叔和嬸子跟著我走, 我帶你去京城過好日子……」

 

她沒做聲。

 

在我以為她睡著了時, 她翻了個身，呵欠聲響起：「我什麼也不缺, 你自己過得開心就行。」

 

我笑，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好。」

 

14

 

李一一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她總能滿足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並珍惜他們, 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

 

小的時候, 看著白白嫩嫩被嬸子嬌慣著的她, 我是羨慕的。

 

可我又覺得，那是她那樣乖巧可愛的姑娘合該擁有的。

 

或許，是我不乖, 娘才不喜歡我吧。

 

可我沒想到，有一天，像是仙女一樣的小姑娘會主動擁抱我這個「小乞丐」。

 

矮小的身影踉跄著穿過大雪，將一個熱乎乎的餅子塞進我手裡。

 

冷與熱交替, 我受驚一般扔掉了餅子。

 

那一刻，我佯裝不在意，餘光卻緊緊地留意著她, 害怕她會因此討厭我。

 

可是沒有, 她隻是撿起來吹了吹, 又塞進我懷裡。

 

那個大雪天主動朝我走過來的小身影, 成了我兒時很長一段時間裡唯一的溫暖。

 

我其實明白，其他人趨之若鹜的京城吸引不了她, 那些珍貴的東西同樣吸引不了她, 她的快樂似乎總是很簡單。

 

但我想，我還能讓她更開心一些。

 

據說那小姐是大官之女，和未婚夫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私隻」還有, 她的夢想。

 

十歲那年, 村子裡的老夫子重病，被兒子接去了鎮上侍奉, 大同村的孩子們從此再沒了先生。

 

那時她說過, 她長大後要成為最厲害的教書先生，讓天下所有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有書可讀。

 

長大後，她漸漸懂事, 很少再將當年的豪言壯語宣之於口。

 

但我知道, 她內心深處仍然藏著那樣的想法。

 

我的前半生, 都在得過且過。

 

我的成長，得益於村子裡鄉親們的庇護以及她的善意。

 

上天給了我不平凡的身份，既如此, 後半生, 我便將她的目標當作自己的目標，繼續努力又如何。

 

隻盼終有一天，天下的孩子, 不論男女，都有書讀。

 

私塾常有女夫子，朝堂之上有女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