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獲得自由。
她想讓每個人都能記住她的名字:黃翠英!
7
她做到了。
為了讓黃女士不離婚,陸元和陸淮找來了親戚做幫手,將黃女士圍得水泄不通。
陸元這一次深情地握住了黃女士的手:
「翠英,我們結婚已經 28 年了,風雨同舟這麼多年,你真的舍得在這個時候離開我嗎?」
「我向你保證我和鳳梅再也不見面了。你也理解理解我好嗎?我們到了這個年紀,離死亡就差臨門一腳了,我就是不想死了有遺憾。我沒想到你這麼在意,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好嗎?」
他的臉上閃過了慌張。
他真的對黃女士沒有感情嗎?
不,是有的。
但是他太貪心了,他既要又要,親手毀掉了這個家。
這件事黃女士看得很清楚,她輕輕地拍了拍陸元已經有老年斑的手。
「既然如此,我圓了你的遺憾,不好嗎?陸元,看在我們結婚 28 年的份上,也看在我們即將踏入死亡一隻腳的份上,在生命的最後,放我自由吧。」
「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來,每天睜眼就是在想怎麼將你、將這個家服侍好。我的生活都是在圍著你們打轉。可明明我剛結婚時,也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也會經常和同事去下午茶、也肆意瀟灑。是這個家困住了我,這一困就是 28 年啊!」
眼淚從黃女士的眼角慢慢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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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難受得緊。
隻有女人才能共情女人的不易。
陸淮依舊不以為然:
「媽,什麼叫困住啊。哪個女人像你這麼輕松啊。每天不用上班,就在家打掃衛生,做做飯。這樣的生活,你難道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爸對你難道還不夠好嗎,前幾十年他一心一意為這個家,起早貪黑的,他也就是現在犯了個小錯誤,你就不能理解下他嗎?你現在離婚,我的同事該怎麼想我啊?」
他的話如一把尖刀,鋒利剖開了黃女士的心髒。
她的嘴唇剎那之間失去了血色。
我扶好黃女士,然後高高揚起手,狠狠甩在陸淮的臉上。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黃女士之所以選擇辭職,是因為你爸看到你發燒,還去上班,將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吧。」
「那天你高燒 40 度,是黃女士將你背到醫院的,醫生說,你再晚點就會燒聾了!陸淮,在你生命裡,黃女士給予了你無數個關懷,你才能健康長大,你怎麼能說出這麼畜生的話!」
他還未說出口的話哽在喉嚨裡。
一直旁觀的親戚接著開了口:
「行了,不就照顧個孩子嗎?哪家的女人不這樣,這也還意思拿出來說,真是太矯情了!」
「你要是不樂意,早點說啊,都忍了這麼多年了,還差這幾年嘛,翠英啊,你這個想法還是太衝動了!」
我被這句話給氣笑了。
因為忍過,因為能忍,所以就要一直忍下去。
黃女士收起了溫柔,憤恨抓起桌上的東西砸向他們。
更是抓起水果刀放到自己脖子威脅起陸元。
「你要是不籤字,不離婚,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好……翠英……你不要激動……我籤字。」
可就在他提筆時,陸淮攔住了他:
「爸,媽這麼膽小,她不敢。你不能跟她離婚,要是離婚了,以後誰照顧你啊!」
話落,我的眼前一片血紅。
陸元和陸淮兩張臉愣在原地,親戚們嚇得抓起跑就跑。
黃女士倒在了血泊裡。
我捂住傷口,哭著打 120。
她怎麼能這麼決絕。
我無法忍受失去黃女士的痛苦。
8
我是個孤兒,從福利院長大。
和陸淮領了證沒有辦婚禮,陸元也不怎麼喜歡我。
可黃女士卻總說我很好。
說我一個孤兒能把自己養的很好,有修養又溫柔,還有目標。
能在吃了這麼多的苦之後依舊有愛,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我沒有感受到母愛,但在黃女士身上感受到了。
剛生下童童那陣,我手忙腳亂。
而黃女士每次溫柔抱起孩子,笑著說:
「都是第一次當媽媽,你不會是很正常的,我幫你多帶帶。」
在這樣一個男人幾乎是透明化的家裡。
我和黃女士是互相依偎取暖的,我們看到了彼此身上的痛苦,並相互鼓勵著彼此。
這麼美好的人,我怎麼能舍得啊!
她睜眼眼時,我哭得稀裡哗啦。
陸淮神情愧疚:
「對不起媽,我以為……」
他的話被打斷了,黃女士自始至終都沒看過他:
「別叫我媽了,陸淮,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就當我從未生過你吧。」
陸淮紅著眼,卻再未得到過半分憐惜。
倒是陸元,沉默地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家裡的財產都給你,我隻要老房子就行。」
黃女士「嗯」了聲,艱難地握著筆籤下了字。
他們走後,她笑的合不攏嘴。
可看到我臉上的淚珠,又心疼的幫我擦得一幹二淨。
「哭什麼,你媽我現在有車有房有存款,等我好了,媽帶你全世界旅遊。以後等待我們的都是好日子,知道嗎?」
我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埋進她的懷裡大哭特哭。
其實剛開始也隻是心疼黃女士。
但不知道怎麼想起了陸淮,想起了童童的童言稚語。
也許三十年後,那把尖刀也會捅向我。
可我和黃女士做錯了什麼呢?
隻是愛了一個渣男而已。
我的悲傷還沒有多久,柳如煙帶著童童來探望黃女士了。
彼時童童像是完全忘記了我,緊緊貼在她的懷裡,看我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我和他相差不過 50 公分,但我沒有在上前,也沒有說任何關懷,抑或者道別的話。
真正的離開是無聲無息的。
柳如煙說了很多挑釁的話,可我和黃女士都沒有接過話。
病房裡是無聲的沉默。
她自討沒趣地離開了。
走前,童童最後求著我說:
「媽媽,你以後能永遠別回家嗎?」
我笑著看向他:
「好,我答應你。」
9
黃女士領完離婚證當天,她背著我定了個派對。
她說她也想體驗下年輕人新潮的玩意,況且隻要「2888」
我為她的變化而感到震驚。
要知道在一個月以前,她還因為自己買超過 1000 塊的衣服而糾結。
那時她說:「我都一把年紀了,沒必要穿這麼好的。」
現在她說,「我都一把年紀了,可不得好好享受啊!」
昏暗的燈光,轟鳴一般的音樂,我倆跟著大部隊舞動,剛開始還有些不自在。
但喝了幾口酒後,扭動地越發地自在。
黃女士跳著跳著,不知怎麼跳起了恰恰。
她以前總跟我說,她父母帶她學過恰恰,她得了些證書。
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提議她表演。
可陸元就會敷衍地打斷:
「她一把年紀了,跳恰恰有什麼好看的。皮膚松弛,動作緩慢?」
啊,誰說不好看來著。
60 歲的皮囊裡,住進了 18 歲的靈魂。
好看得不像樣!
我痴迷欣賞著黃女士的舞姿,默默將這一幕拍下來。
然後在喧鬧聲裡,剪輯,配樂,發布到了我的自媒體賬號。
並將之前記錄兒子日常生活的全部清空。
更將名字從【陸童的媽改成了兩個女人的離婚日記】
做完這一切後,黃女士已經睡在了沙發上,嘴裡哼著熟悉的小調。
像是搖籃曲,像是思念。
60 歲的她早就送別了父母。
晚年離婚,兒子疏遠,她很難不難過。
可現在不同了,我將陪著她,一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10
翌日,我是被咚咚地聲音吵醒的。
黃女士正忙著收拾行李,連帶著我的那一份。
見我起身,她忙招呼我:
「苒苒,媽昨晚夢見了天安門。我們一起去看看電視裡的天安門吧。票我都定好了。」
等我兩上車後,黃女士拿出老花眼鏡搜索著網頁,在紙上寫寫畫畫。
我湊近了才看到是旅遊攻略。
「媽,這事讓我來吧!」
我的建議第一次遭到了反駁,她的表情格外嚴肅:
「不用,以前我本子上都是記著前夫喜歡吃什麼,那塊叉燒喜歡什麼,很少記錄自己想要什麼。媽做這旅遊攻略,打心底開心。」
我當然是支持她的做法了,隻是偶爾會幫著補充下。
旅遊攻略完成時,窗外的草原被夕陽染成了醉人的淡紅色。
黃女士看的眼睛都不眨:
「年輕的時候,我明明有很多時間看日落,可是我都沒好好看一眼。即使看了,也不曾覺得它美過,可不知怎麼,這一次竟然覺得格外美。苒苒,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說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離婚、也許是因為區旅遊、也許是因為窗外的世界就是不一樣……
想得很多個原因,我都覺得不太準確。
黃女士說:「也許是我終於明白了生命最重要的課題,那就是愛自己。」
「因為愛自己,所以時間是自己的,連曾經被我拋棄的自我的感受也逐漸回來了。」
此刻,在她那張爬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我竟然看到了被夕陽浸染的佛性。
就像是大徹大悟之後的徹底醒悟。
11
北京的人很多,外國人也很多。
黃女士小心打量著外國人。
驚奇過後,她湊到我的耳邊小聲地說:
「他們竟然會講普通話,而且還有京味?」
我笑笑:「媽,人的適應性很強的。在哪裡不能活呢!」
她沉思了一下,從包裡掏出了本子。
本子上第一條是:嘗嘗聞風喪膽的「豆汁兒」
我看到三個字,差點兩眼一翻了。
黃女士卻格外興奮地衝我眨眼:
「你不是說人的適應性很強的嗎,那陪我嘗嘗!」
當我喝下第一口時,我差點嘔出來。
又酸又餿,整個嘴巴都麻木了。
偏偏黃女士吃的不亦樂乎,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連帶這把我的也解決了。
甚至打了個豆汁兒味的飽嗝,燻得我捏起了鼻子。
之後的幾天裡。
我們去爬了長城,在最高峰大喊大叫;去了故宮,還各自拍了幾組寫真;更是凌晨四點,就守著天安門看升國旗;還去了圓明園、頤和園……
短短的十天,我累的氣喘籲籲,黃女士卻每天精神抖擻。
我白天給她拍照、拍視頻,晚上就將這些素材剪輯,放到社交平臺。
令我沒想到的是,關注的人越來越多。
尤其是些 30 到 50 多歲的女人。
有的人還專門給我們留言,讓我和黃女士有時間講講離婚的事。
我將這轉達給黃女士時,她立馬拍板應下:
「離婚是件多大的醜事嗎?兩個人合適就在一起,讓自己不開心了,就分開。我這把年紀了,還在乎別人對我的評價?」
我想也是。
如果能通過自己的故事幫到更多深陷在感情之中的女人也是一件善事。
於是我和黃女士商量,一個星期後會專門開一場直播講講離婚。
這天晚上,我和黃女士北京的大排檔吃了最後一餐,對這裡做了無聲的告別。
因為我們決定開啟第二站,去新疆了。
離開這裡時,黃女士仰頭望著藍天:
「我真後悔啊,以前總跟他們說我想來北京玩,可每次都被各種借口堵了回去。現在想想,我想來自己也能來,何必要將時間和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呢!」
「要是早來,早就能體驗這種美好了……」
我勾著黃女士的肩膀,搖頭,
「不,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12
在去新疆的路上,黃女士接到了陸元的電話。
她故意開了免提:
「翠英,我的襪子,還有降血壓的藥你放到哪裡了呀,我怎麼都找不到。」
黃女士嫌棄地撇撇嘴,示意我說話:
「叔叔,媽的手機在我這,她睡著了,你的話我會轉給她的,你還有什麼事嗎?」
話落,電話嘟得一聲掛斷,陸元落荒而逃。
要不說他和陸淮是親父子呢。
我的電話也響起, 然後我也是和黃女士同樣的操作開免提。
陸淮趾高氣揚:
「安苒,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爸媽已經夠讓我煩躁的了。你趕緊回來和我復婚, 最近童童也格外不聽話, 我快煩死了。」
沒等到我的回復, 他更加急敗壞: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你要是再不回來, 那我和煙煙訂婚了。」
「那恭喜了, 苒苒相必也會恭喜你了。既然決定訂婚了,以後就別再來打電話騷擾了!」
黃女士的話堵住他的退路。
陸淮慌亂:
「媽, 你這個時候就別……」
黃女士摁斷後, 又幫我將他拉黑。
「這種賤男人的電話, 就不要接聽了。跟我前夫一個德行,你要是心軟了, 以後比我還慘。」
我被黃女士可愛的話逗得咯咯笑。
然後幫她也將陸元拉黑。
13
到新疆時, 我的社交平臺粉絲突破 30 萬了。
關注我的女性成直線式上漲。
黃女士說,直播當天有很多素未謀面的人花費自己的時間來看她。
她說空手總是有點不大好的。
於是我和她入住了酒店之後,就去買新疆特產了。
我們兩滿載而歸後, 她拿出了老花鏡,慢慢在便利貼上寫著祝福語。
有五十份禮物,她就寫了五十張寄語。
將所有的禮物打包好後,黃女士又在抓緊時間挑選直播的場地。
在她的身上, 總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直播當天, 賽裡木湖的天氣很好, 湖水清澈見底, 一眼望去是鬱鬱蔥蔥的綠。
黃女士確認自己裝扮得體後, 給了個 ok 的手勢, 我就打開了直播。
進來的人很多, 彈幕刷新地很快,黃女士隻能抓著個老花鏡皺眉慢慢看。
我則幫著將他們要問的問題念出來:
【離婚後,感覺怎麼樣?】
「快樂, 自由,幸福!」
黃女士幾乎沒有猶豫。
這一次誰愛走走,但絕對不可能是我們。
「?—」「在沒有我, 他們也能將家裡收拾得很好的時刻……」
【如果再來一次, 還會選擇結婚嗎?】
黃女士停頓一下,堅定道:
「會, 即使我現在離婚了,我也不怪當初的自己。那時我想要個家,想要愛情, 所以結婚;現在我走錯了, 累了, 我想離婚。」
………
整整兩個小時,黃女士一直在耐心解答網友的問題。
直播結束後,她有些害羞介紹了自己準備的禮物。
看到網友刷頻地感謝, 她局促地擺擺手:
「是我應該謝謝你們, 讓我知道在同一片天空下,有這麼多人支持著我的決定,謝謝你們……」
直播結束後, 黃女士已經帶著我回酒店準備寄抽到獎品的地址。
弄好這些之後,她拉著我一起躺在民宿躺椅上休息。
我倆看著窗外的美景發呆。
此刻時光靜好,餘生漫長。
我聽到了我和她靈魂深處散發的舒適。
我們餘生隻會更美好……
本文完
"樓上住戶半夜結婚,瘋狂擾民。 不僅敲鑼打鼓,還挨家挨戶地上門討要份子錢。"
"我是林玉琅買來的粗使丫鬟,但我偷了她的認親玉佩,提前跑到相府認親。 相府眾人待我極好,十分溺愛。 我還同世子紀譽安有了婚約。 我及笄那日,林玉琅高調登門,當著滿座賓客的面戳穿了我的假身份。"
"我每天蹲點他散步,晚上給他送營養餐,周末還約他爬山露營。 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所有人都以為我追的是周衍。 可我看上的是他家的柯基。 地震的那一刻,我想都沒想,抱著他家柯基百米衝刺下了六樓。 當柯基平安無事時,我才想起樓上還有個人。 猶豫間。 趿拉著隻剩一隻的拖鞋的男人停在我面前。 周衍眼神幽怨,面色沉鬱。 「現在,想起我了?」 「愛屋及烏。」 「所以,我是那個烏?」"
"我不惜與哥哥決裂也要嫁給大學男友。 可婚後多年無子。 能為我豁出命的少年如今卻也任由婆婆欺我辱我。"
"我確診絕症後訂立遺囑,一心為女友鋪好後路。 父親將我趕出家門,宣布由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繼任總裁。"
"哥哥把還在試驗期的保險箱忘在書房,小侄子好奇,一腳踏進去,被死死夾住。 隻有特定的指紋才能解鎖。 前世,侄子哭得聲嘶力竭,我立刻聯系哥哥。 他正在送馬上要出國的前女友張小萌。 在我再三勸說下,哥哥半路停車,回來救下侄子。 侄子沒有大礙,張小萌卻傳來車禍身亡的噩耗。 她給哥哥留下一段視頻,哭著說自己隻是想好好和哥哥告別,卻落得如此下場。 哥哥看完視頻,平靜地說自己和她沒有關系,死了就死了。 當晚,卻用斧子砍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