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刻,喻幼知卻很在乎。
他明明就很好。
“陳叔叔,他不是這樣的人。”
“怎麼不是,昨天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不是的,那都是誤會,他沒有搶嫂子,也沒有腳踏兩條船,”喻幼知解釋道,“他很專一的。”
陳英被她那真誠的眼神以及真誠的語氣說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不確定地遊移了一下,然後就看到那個剛剛說要出去抽根煙的年輕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抽完了一根煙回來了,這會兒正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說完了賀明涔的好話後,為了讓陳叔叔信服自己不是被賀明涔給洗腦了,喻幼知又肯定了語氣說:“而且他特別愛我,簡直愛慘我了。”
陳英看到年輕男人那張清冷英俊的臉瞬間崩了表情,耳朵根一下子就紅了,嘴唇微抿,仿佛被戳穿了心事一般,最後隻能用揉捏眉心的動作來掩飾尷尬。
第69章
明明還是那張臉,卻和昨天那個當著眾人面囂張地說把親哥未婚妻給搶走了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對人察言觀色是檢察官的基本工作職能之一,陳英幹這行幾十年,心裡已經自成一套看人的觀察技巧。
也因而喻廉的女兒找上他的時候,在她對自己詢問的同時,陳英也在觀察她,她眼裡那對父親當年所受遭遇的焦急和憤懑也都被他一一捕捉。
所以他才放心地、事無巨細地將當年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訴了她。
陳英微微一笑,拍了拍喻幼知的肩膀:“小喻啊,先打住,你往後看看。”
喻幼知聽話地往後轉頭,愣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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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明涔走過來,抬手,手掌輕輕推了推喻幼知的額頭。
他睨她,語氣淡而高慢道:“誰愛慘你了,自以為是。”
喻幼知這會兒也尷尬得很,他這一反駁,顯得她特別自作多情,窘迫地抿了抿唇,沒有反駁。
總歸有個外人在場,兩人沒有多糾結,決定還是先告別陳英,回頭關起門再來討論究竟有沒有愛慘。
陳英送他們到門口。
喻幼知想著趕緊去找下一個人,沒注意到賀明涔落後了幾步。
賀明涔轉回身,又走到了陳英面前。
陳英:“還有事嗎?”
“您剛剛是說過,有在考慮把您母親轉到市內的醫院來對嗎?”
陳英點頭:“是啊,我打算下午去轉轉。”
“我正好認識一個醫生,他是專做腫瘤手術的,”賀明涔說,“我剛跟他打過招呼了,您加一下我,待會兒我把他的名片推給您。”
陳英愣了,沒想到自己剛剛就那麼隨口的一說,他居然記住了。
他看著賀明涔,足足頓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您。”
賀明涔很輕地勾了下唇,鄭重道:“謝謝您還記得她父親,在找到您之前,她碰過太多次壁了,多虧您,她的心情終於好了。”
陳英年紀大了,對年輕人之間打情罵俏的行為並不感冒,甚至還覺得有些肉麻,可是對於男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這種不易察覺卻又十足周到的舉動,由衷地產生了好感。
小喻說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光憑小喻說,他當然不會輕信,可是他卻能從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看出來。
陳英感嘆道:“當年你爸一直說想跟喻廉當親家,喻廉死活不答應,也不知道他在天上看到你們倆在一塊兒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賀明涔微愣,陳英看見他的反應,不解道:“怎麼?你爸沒跟你提過?”
他搖頭:“沒有。”
明明當年他和喻幼知在一起,賀璋是第一個出聲反對的人。
就因為喻廉死了,所以賀璋的想法才改變了嗎?
賀明涔沉思不語,陳英不知道兩個年輕人還發生過這些,繼續感嘆道:“喻廉畢竟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兒如果喜歡,我想做爸爸的應該也舍不得反對,如果他還活著,你和小喻這時候應該已經在談婚論嫁了吧。”
“我跟她父親同事了好幾年,對她父親印象深刻,”陳英陷入回憶,笑嘆道,“喻廉這人看起來固執,平時也不怎麼愛說話,但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當時整個科室他跟你爸爸關系最好,我們經常打趣說賀璋對喻廉是熱臉貼冷屁股,一個是沒頭腦,一個是不高興。”
就因為跨江大橋的案子,昔日好友成了陌路,最後陰陽相隔。
如今一個過世多年,一個卻步步高升。
陳英是真的替喻廉不值,承認道:“我當年確實也因為喻廉的事埋怨過他。”
“我理解,”賀明涔語氣平靜,“我爸或許沒有喻叔叔那麼剛正不阿,但我相信他做事有原則。”
他沒有要替父親爭辯的意思,當年的真相還未可知,他不能用自己的主觀想法去改變別人的看法。
他補充:“我們會繼續調查的。”
陳英神色一軟,點頭:“好。”
賀明涔告別,轉頭離開。
-
這一個下午找了四個人,除了陳英以外,其他三個都是避而不談。
四分之一的概率,已經很可以了,現在就是等陳英回去以後把材料寄過來。
事情暫時告了一段落,賀明涔開車送喻幼知回家。
車子開到她家樓下,他突然問:“我爸那個打火機是在你那兒麼?”
“嗯,怎麼了?”
“借我用用,我回頭拿去試試我爸。”
喻幼知睜大眼:“可是現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試探我爸,”賀明涔說,“他要是心裡沒鬼,就是把這打火機扔到他臉上都沒事。”
喻幼知嗯了聲,比起她來說,他們是親父子,就算試探幾下應該也不會有事。
“那你在車裡等我,我上樓去給你拿。”
賀明涔挑眉:“為什麼不讓我一起上去?”
喻幼知愣了愣,也對啊,反正都和好了,他完全可以一起跟她上去她家,這樣她也省得再下一趟樓。
但是……總覺得會發生什麼。
尤其昨天一整天的時間,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改天吧,”喻幼知別扭地說,“我家太亂了,等我哪天把家裡收拾幹淨。”
都是成年人,有的事看破不說破反而是一種樂趣,賀明涔勾了勾唇,沒勉強她,說:“那你去拿吧,我在車上等你。”
喻幼知如釋重負,趕緊下車上樓。
沒多久她就拿了打火機回來了,敲了敲車玻璃示意他放下窗。
然而車裡的人沒動靜,她又隻好開了車門坐上去,然後把打火機遞給他。
因為抽煙的緣故,一握上火機,他的手下意識地就隨意把玩起了打火機。
打火機被她保存得很好,再加上這打火機本來做工也精良,這麼多年過去了,仍然光亮如新。
金屬銀質的打火機在他修長的手指中來回翻轉,賀明涔玩夠了,按照喻幼知說的,掀開機蓋往裡看了眼,果然看到了一個“H”的刻字。
他點了下開關,居然還打得著火。
“我用完就還給你。”
“不用,放你那兒也可以。”
這麼相信他?
賀明涔故意問:“不怕我包庇我爸,把你這打火機偷偷處理了?”
“包庇罪也是要負刑事責任的,”喻幼知正兒八經地說,“情節嚴重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賀警官可要考慮好了。”
他笑了下,將打火機好好收進兜裡,漫不經心道:“比起包庇罪,我還是更想犯點別的罪。”
喻幼知一下子睜大了眼,警惕地盯著他問:“你說什麼?”
他突然伸手,撈過她的後腦勺,垂眼,精準地往她嘴上親了一口。
猝不及防,喻幼知呆呆地看著他。
賀明涔低聲問她:“真不請我上去坐坐?”
即使面對如此誘惑,喻幼知還是很有原則地說:“……說了改天啊,改天等我把家裡收拾幹淨了,我一定請你來我家做客。”
他衝她眨了眨眼,平靜拒絕道:“可是我不想去你家做客。”
喻幼知一瞬間就有些失望,不過她很能裝,沒表現出來。
“哦,不想就算了。”
然而沒等她失望幾秒,賀明涔又慢吞吞地補充道:“我隻想去你家做——”
停頓了一下,他眼底輕佻的笑意越來越濃。
看著她茫然等待的表情,他嘴唇輕啟,用唇語說。
愛。
……
車子開走,喻幼知仍舊愣愣地站在原地,臉上溫度燙得嚇人。
這是騷擾罪吧,絕對是吧。
-
送喻幼知回家後,賀明涔徑直往另一個地方開去。
他現在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極少回家,上一次回家還是幾個月前喻幼知以他哥未婚妻的身份上門,他應了賀明瀾的邀請,然後回了趟家。
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賀明涔臉色微沉,不禁諷刺地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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