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看了一眼。
……的確需要快快看,如果晚看片刻,這像是指甲或小木片劃出來的口子八成就要自行愈合止血了。
徐行之看過傷口三秒後,叫了他的名字:“孟重光。”
孟重光立即露出怯怯的小動物目光,試圖萌混過關。
徐行之不為所動:“……這傷口是你自己刮的吧。”
孟重光飛快且心虛地瞟了一眼床頭的鏤花木欄,猶自嘴硬:“不是……是被人割傷……”
徐行之挑眉,追問:“被什麼割傷?痒痒撓?”
孟重光一下委屈起來,低著腦袋把袖子撸了下去,隻給徐行之留了一個失魂落魄的小發旋。
徐行之:“……你在想什麼?”
孟重光賭氣:“沒想什麼。”
徐行之脫口而出:“不會是在想下次要把傷口劃大一些吧。”
話一出口,徐行之自己先愣住了。
相處才短短兩日光陰,他竟像是與孟重光相識許久了似的,幾乎不費什麼工夫便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孟重光聞言卻特別高興,攬住了徐行之的腰,把臉埋在他精實的小腹處,半天不肯抬頭。
半晌後,他瓮聲瓮氣地道:“……師兄知道重光心裡在想什麼,我好高興。”
徐行之又好氣又好笑。
Advertisement
這老妖精真是個孩子心性,哄一哄便能高興得如此真心實意。
心情好轉後,孟重光又伸出雙手炫耀起來:“其實那群封山人根本禁不得打的,我費了些時間,把他們誘到了離高塔遠一些的地方,生怕吵了師兄安眠,也怕血腥氣燻著師兄……回來前,我還叫他們都去旁邊的小溪裡濯了手,洗了身子,所以才回來晚了,差點讓師兄遭害……”
他聲音越來越小,雙眸鎖住徐行之的眼睛,用氣聲怯怯道:“若是師兄出了什麼事情,我該怎麼辦呢?”
孟重光這副謹慎的小模樣,將徐行之的心口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既然孟重光已然提起獸皮人的事情,徐行之索性把剛才在頭腦中轉過的疑問問出了口:“在此之前,你不知道蠻荒裡可能有鑰匙碎片的事情嗎?”
孟重光乖巧答道:“知道的。”
“那為何不去尋找?”徐行之很是不解,“有了碎片,你便可以出去了。”
這話由徐行之來說甚是怪異,畢竟他是來阻止孟重光走出蠻荒的,但他此刻很想知道,既然有希望,孟重光為何一直在蠻荒中延宕不出?
過了許久,孟重光小小聲道:“……我以為師兄在蠻荒。”
徐行之一時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什麼?”
孟重光答道:“……當年,我以為師兄也被九枝燈打落蠻荒,便一直在尋找師兄……可蠻荒太大了,大到沒有邊際。我找了這許多年,一直都沒有找見你。”
孟重光隻要一同徐行之講話,嗓音便放得極輕極軟,像是怕聲音大了,驚嚇到徐行之:“這十三年,我把師兄最在意的人都找了來,聚在身邊;尋找鑰匙碎片的事情一直是由周北南他們操持,我就一心一意地找師兄回來……對了,我還蓋了這座塔,蓋在蠻荒的正中央。塔每年都在蓋,越蓋越高。……我想著,師兄倘若身在蠻荒,看到這麼一座高塔,定是會前來看一看的。那樣,重光便能再見到師兄了……”
徐行之萬萬沒想到,這座高塔蓋來,不為防御,不為棲身,竟是為給原主做路標用。
想當初他初入蠻荒,便遠遠地看到了這座塔。哪怕孟重光不在那個時間出現,他亦會直奔這裡而來。
……細細想來,這仿佛是一個笑話。
孟重光的路標沒招來他心心念念的師兄,反倒招來了自己這麼一個李代桃僵的冒牌貨。
啞口無言的徐行之反問:“你怎就篤定我會在蠻荒之中?”
孟重光牽住徐行之的袖子,小心揉著:“哪怕是萬中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想放棄。”
說著,他抬眼看向他,認真道:“我一直想著,等一日,再等一日,就能見到師兄了,我出去做什麼?萬一師兄在蠻荒裡等我呢?”
徐行之:“……”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那個所謂的“世界之識”不把他拉進蠻荒,孟重光反倒無心逃離,隻會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尋遍蠻荒,而不是像眼前這樣,既找到了他心愛的師兄,又因為獸皮人要劫持自己、威脅九枝燈和孟重光的緣故,陰差陽錯地得了一片送上門來的鑰匙碎片。
……世事吊詭,莫過於此。
徐行之唯一能做的隻有強笑了:“我當初被拔了根骨,若是在那樣的條件下進入蠻荒,恐怕早涼了。”
徐行之隻是隨口開上一個玩笑,孰料孟重光勃然變色,發力狠狠扯住了徐行之的前襟:“我不許師兄說這樣的話!”
“……重光?”
孟重光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眼角與眉心甚至一明一暗地泛起了朱砂色的淺光。
他這回是帶了實實在在的哭腔:“生死之事是這麼輕易說得的嗎?師兄不會死的,師兄不能死!”
徐行之本來還想問問,他這十三年來尋尋覓覓,怎麼不曾懷疑過自己是否已經死在蠻荒哪個角落、化為白骨了,但見他如此激動,看來也不必再細問了。
——他根本承受不起那種可能性,隻是想一想便會崩潰。
他摸了摸孟重光的腦袋:“好了,是師兄失言。”
孟重光不依不饒:“師兄要呸上三聲。”
徐行之:“好好好,呸呸呸。”
孟重光這才安心,松了手,理直氣壯地要求道:“……要師兄再摸摸才能好。”
徐行之無奈地笑:“行,怕了你了。”
孟重光被徐行之順了好幾下毛,連耳朵也被摸了,舒服得在他腿上翻來覆去,兩頰微微泛紅,的確像極了一隻被養刁了的家貓。
他眯著眼睛一邊享受,一邊不經意道:“師兄,我跟你說一件事。那封山之主剛剛求我殺掉他,作為代價,賣給我了一份情報。——虎跳澗的鬼王那裡,很可能藏有一份鑰匙碎片。”
在徐行之愣神間,孟重光把臉壓進徐行之懷裡,依戀地蹭蹭:“師兄,現在我已找到你了。你再等我些時日,我會把鑰匙碎片收齊,帶你出蠻荒。”
作者有話要說: 重光:是誰,送師兄來到我身邊,是那,不願我逃跑的世界之識~
師兄:……
世界之識:……mmp。
第16章 高臺一夢
……靠北了。
孟重光對徐行之內心的風雲變幻絲毫不知,隻自顧自道:“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師兄,你覺得那封山之主是不是在撒謊?”
徐行之隻能在心中負責任地告訴他,這消息沒錯,因為老子在話本裡的確是這麼寫的。
徐行之假笑得臉都僵了:“後來你遂了他的願嗎?”
孟重光笑道:“怎麼會?殺他什麼的不過是說說而已,我留著他還有用處呢。”
……徐行之決定,假如有一日自己身份不幸敗露,那麼絕對要立刻拿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省得被孟重光這隻老妖精折騰得活不了又死不去。
很快,這隻或許是屬貓的老妖精在他的輕撫下睡了過去,蜷著身摟住他的膝蓋,小貓崽似的酣睡,蓬松的雲發在他膝頭解散開來,手感特別好。
徐行之的梨花木右手一下下摸著他的頭發,左手卻再次抓緊了匕首把柄,緩緩拔出鞘來。
孟重光已經知道下一塊鑰匙碎片的下落了,是時候殺掉他了吧?
匕首的尖刃對準了孟重光的眉心。
剛才那裡還因為激動浮現出了赤紅的妖印,是而徐行之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那印記的位置。
孟重光睡得毫無防備,躲在烏發下的是那樣一張安然無害的臉,似乎他現在安睡著的地方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所在。
徐行之戳了戳他的腦門,他也沒醒,隻喃喃嘟囔著:“師兄,師兄。”
念著念著,他便傻乎乎地笑了出來,仿佛念起這個名字便能讓他憑空生出無盡的歡喜來。
……徐行之終究是丟了匕首,向後仰倒,用手背搭上了額頭。
操。算了。
他不是什麼君子,可也做不到頂著這樣一張臉對毫無防備的孟重光下手。
若是做出這等事情,他就算回到了他原先的世界,孟重光的臉怕也會時時入夢。
與其那樣,他不如在這裡拿匕首抹了脖子幹淨。
當然,向來秉持“好死不如賴活著”觀念的徐行之不會這麼輕易去死。
收好匕首後,徐行之任勞任怨地把孟重光安置到床上去。
他今日應敵,大約也是折損了不少精力的,睡一睡也好。
看他睡得這麼甜,他甚至有些嫉妒,便刮了刮他懸膽也似的漂亮鼻子:“……真是活冤家。”
語罷,他便打算出去走一走,散散心。誰想他剛剛起身離開床鋪兩步,孟重光就低低“嗯”了一聲,音調沙啞磁性,惹得徐行之心頭一蕩,回頭看去。
——孟重光的眉頭糾著,剛剛還紅潤的唇也收了起來,死死抿作一條線。
徐行之試探著去揉開他的眉心。
他的指端剛碰到孟重光,孟重光的表情便奇異地放松了下來。
徐行之無奈一笑,收起了外出的心思,抬腿上床,在他身側躺下,同樣閉上了眼睛。
……孟重光看來也是夠累的了,看來隻有自己陪在他身旁,他才能睡個好覺。
說起來,孟重光從小被原主撿回家去,對原主的依戀之情不亞父兄,倒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左右無事,徐行之用右手墊住腦後,眼睛望著床頂,想起了獸皮人剛才的一番辱罵之辭。
"老公在車禍中拼死救下了我。 就當我感動不已,打算將公司交給他打理時,他出軌了。 出軌對象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 原來媽寶男,真的不會嫌媽多。 我大大方方退出,他高高興興二婚。 隻可惜他不懂,一家不容二“媽”的道理。 ……"
"沈修瑾的初戀白玫代表學校探望他時笑道:“沈教授桃李滿天下,離不開沈夫人的支持。” “隻是沈夫人,今後可不能那麼馬虎,怎麼讓他淋雨感冒了呢?” 我看著病床上頭發花白,卻雙目緊盯白玫的男人,皮肉不笑:“你不是邀請他雨中漫步,才讓他受寒的,怎麼,失憶了?” “白玫,浪漫嗎?這是沈修瑾用身體換來的!”"
"嫂子備孕要喝中藥,卻把煤氣罐放在我的房間。 我要求他們拿走,嫂子竟哭著說我故意不讓侄子降生。 為給嫂子出氣,哥哥用繩子把我綁在煤氣罐上。 正午時分,煤氣發生爆炸,我渾身燒傷痛苦死去,哥哥一家卻拿著我的大額保險去做了試管嬰兒。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嫂子搬回煤氣罐的那天。 ……"
"我和姐姐同時出嫁。 她嫁給尊貴無比的龍族太子,我嫁給了同族的鯉魚精。 誰知龍族太子不能人道,姐姐百年無所出,最終被趕出龍宮。 我生了一窩小鯉魚,成年之際,我的小鯉魚竟一躍龍門都幻化成真龍。 我被天帝封為龍之母,和孩子一起搬去天上生活。 姐姐嫉妒成疾,趁我探望她之際,她用匕首殺了我。"
"我四十歲無兒無女,收養了吳小雅。 她長大後結婚那日人盡皆知,我還是從鄰居嘴裡得知的消息。 我帶上早就準備好的嫁妝匆忙趕往酒店,不想讓她孤單出嫁。 可她見我穿著樸素,直接把嫁妝扔在地上,嘴上說著。 “我婆婆送給我千萬豪宅,我親生母親也送了我豪車,誰稀罕你那仨瓜倆棗!”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我頓時捂著胸口有些喘不上氣,緩了好半晌才恢復些力氣。 隨後默默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房產證和億萬遺囑,在她面前撕了個粉碎。 ……"
"我媽從醫院偷晶子老來得子。 嚇得我趕緊要帶她去流產,卻被她一巴掌扇腫臉。 “這可是首富的兒子,你懂個屁!” 她拿出一女子通過富豪捐精成功分走天價撫養費的野雞新聞, 恨不得直接將我捅死: “沒用的廢物,你一分錢都別想從你弟弟這裡拿走,趕緊滾!” 我笑了。 最近那個連環殺手。 好像跟首富同名同姓。 ……"